很早之前,我和文冰加了微信。 每当我插完花、点上香,发小院的美图时他总会点赞,然后也会紧跟着发一条朋友圈。 尤其是最近,我每发一条动态,他都会紧接着发一条相关内容的图片和信息。 再加上他来小院,总是含情脉脉地看着我,我便由此推断出他也是喜欢我的。 暗恋一个人真的很难受有木有?而且我都暗恋了他半年多有木有? 这天清晨,我在北屋给药师佛上完香,心中默默询问道:“我可以向文冰告白吗?” 不出所料,佛祖真不愧为“看破红尘”它亲祖宗,拈花微微一笑,很高冷,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于是我跑去找阿智:“阿智,你觉得我可以向文冰告白吗?” 阿智叹了口气,摇头晃脑一番,却不答话。 为了证明文冰也是喜欢我的,于是我向他分析了一下我和文冰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 “阿智你看,我每次发朋友圈的时候,他马上也会接着发的。” 我翻出手机给他看:“我发一张大黄,他也发一只猫咪。” “我发小院里的插花,他也会发花的照片。” “我发茶席上的布景,他紧跟着就发喝茶的心得体会。” 我越说越是起劲:“如果仅仅只是一两次,那也许是巧合,但回回都这样不好说吧?而且他还经常给我点赞。” 阿智再次深深叹了口气:“唉,傻明慧。” 有时,我实在不理解阿智的欲说还休,这天底下的事情有什么是讲不清道不明的呢? 结果当天我就知晓了答案——唯有情字难言尔。 我还是没忍住,和文冰发了信息。 【文冰,咱小院到了新的好茶,姑说刻意给你留着呢,你最近有时间过来品一品吗?】 很快,他回复了信息。 【今天会过来哦。】 他还发了一个十分高兴的表情包。 我的心里瞬间乐开了花,美滋滋的。 这一天,我左也盼望、又也盼望,眼睛时不时控制不住地老往门口张望一番。 到了夜晚,新月初上,他终于姗姗来迟。 他从院门口进来,探头探脑的,先巡视一番,然后小心翼翼地跨进左脚,确定没什么生面孔,才放心地又迈进了右脚。 他总是这样的,面对陌生人的时候,瞳孔里总容易闪着一丝惊恐的神色,连走路的样子都紧张兮兮的。 他一向喜欢盘腿,我把他请到了东屋,我们一起在炕上喝茶聊天。 梦兰有个宋代的老物件,是个梅花形的青瓷浅口品茗杯,胎烧得很薄,釉面光滑细腻,色泽青翠欲滴。 用这个杯子品茶,入口的汤水会更加滑稠绵软、如丝如蜜。 梦兰很珍惜这个杯子,自己很少用,但每次文冰过来,她总会叮嘱我拿这个杯子招待。 一如既往,我小心翼翼地捧出了这个品茗杯。 茶叶是他喜欢的古树生普,不算特别霸道,却别有一股独特的兰花香。 他把手腕上的菩提佛珠一摘,放在桌子上也不盘弄,不紧不慢地喝着茶。 最近他朋友圈总是在发五路财神的修行仪轨。 为了打破沉默,我开口问道:“你最近一直在修五路财神吗?” “是啊。” “我听姑姑说你修观音的。” “很多法脉我都有传承的。” 他喝下一口茶,语气颇为自信,仿佛又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傲慢。 我再次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你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传承啊?” “很多上师都喜欢我,他们觉得我是修法奇才,把很多密法都传给我了。” 这次,他的傲慢之情愈发明显起来。 梦兰说过,文冰最大的缺点就是傲慢,但人家有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有才华的人是被允许傲慢的。 我和他又闲聊了几句,只觉心脏扑通扑通一直跳不停。 终于,我鼓起勇气道:“文冰,我、我喜欢你。” “什么!?”他惊得差点从炕上跳起来。 他如此激烈的反应把我吓了一跳。 我的脑袋一下懵住了,只是机械似的重复着:“我喜欢你呀。” 这次他真的从炕上跳起来了,一下跳到地上去,和我保持三米开外的距离。 他大声呵斥道:“你有病!你知道吗?你有病!” 我被吓得不清,僵在那一动不动。 他继续急声训斥:“你脑子有问题吧!你是不是得了神经病?!冯婉清你知道吧?那个上新闻的,成天追着她偶像跑,向他告白,最后还割腕自杀!你就和她一样!” 我被吓傻了,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忍不住呜呜直哭起来。 他不顾我的伤心,嗓门喊老高。 “你得去医院!你得去看神经科知道吗?你脑子有问题,你这个疯子!你的精神绝对有问题!”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什么时候做出过任何使你误会的举动了?你有妄想症你知道吗?!” 他越骂越凶,我越哭越厉害,渐渐我便听不清他到底在骂我什么了,整个房间只剩下自己的哭声。 我哪有病了?况且你也不是偶像,我也没为你自杀,我只是告个白你为何就要这样说我? 他在狭隘的走道上来回踱步,像个跳梁小丑似的指手划脚,继续斥责,仿佛我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孽似的。 哭着哭着,这场景让我想起了激怒时的云逸老师,她也是如他这般毫无形象地破口大骂,恐怖至极…… 终于,他骂完了,骂累了,掀起门帘走了…… 茶座上的水壶开了一遍又一遍,咕咚咕咚地不停冒着热气,把房间熏得雾气腾腾…… 整个世界只剩我一个人。 还有一颗冰冷的、封冻的心…… 过了很久,不知多久,梦兰回来了。 她见我泪痕满面、失魂落魄的模样,一问才知我告白的事情。 她开始教育起来我来:“你怎么能出手呢?你应该等我回来给你出主意啊!” “文冰对感情很畏惧的,他小的时候,父母经常吵架,他每天经历着一场又一场的家庭战争,他是不会相信爱情的……” “像他这种情况,只能循循善诱,布个天罗地网,让他掉进来,再慢慢收网!” “这么直接的告白,他会很害怕的!” 她还在一旁不停说教,我却头痛欲裂,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下来。 不相信爱情又如何,拒绝我又如何,他为何要骂我是神经病? 我只觉得整个世界已经天崩地裂,我喜欢的人、我最最喜欢崇拜的人,竟然骂我是神经病……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我每天都不在状态,没有办法好好工作,干活总是丢三落四,时不时又控制不住地哭起来。 文冰骂我的画面于脑海中历历在目,怎么也挥不去,我又想起他给的那些暧昧讯息,实在搞不懂为何他会判若两人。 我日日在伤心和悲痛中度过,心中的苦痛无法向任何人诉说,成日里浑浑噩噩,茶也泡不好,干活也像丢了魂。 梦兰前脚刚交代的事,后脚我就忘记了。她要是说话稍稍急一些,我就又开始忍不住哭。 看我如此神经质的样子,最终,梦兰决定放弃教育我了。 她和阿智两人见我这颓丧样,天天上班摆烂,彻底没得救,几乎都要绕道躲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