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睡梦”里,器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跟式一说了。 这个梦境,果然不是单纯的梦,而是式一自己的精神世界。而李原和器一样,都是因为执念而困在此世的亡灵。 ——所谓的“执念”,莫非是对我的? 器告诉式一说,不管怎么样,一直在这里待下去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器还说不用担心,因为不久的将来,式一就再也不会来到这里,也许就在夏天结束后…… ——不过……不过这样就好。 “器,可以和我一决胜负吗?” 梦里,式一向器下了战书。 “你在队里的时候,我们只拿到过全国亚军吧?那么如果今年夏天,在没有你的情况下,我们也达成全国制霸了,就证明我已经超越你了,也就是我赢了!怎么样,听上去很有意思吧?” 器先是一怔,然后很爽快地接受了式一的挑战。 “所以不管结果如何,在那之前,请不要擅自离开我……” 式一虽然这么跟器说的…… ——但其实……即使在那之后,我也不希望你离开我…… 在那之后,器问了式一一个问题: “小一,高中毕业后,你有什么打算吗?那个时候,我可能就再也和你见不了面了,所以我现在想了解了解……” 结果,式一却说不出来。 ——这种问题,为什么要问我?明明是我想去问你的…… *** 就这样,夏季前所有的正式比赛全都结束了。 本以为春季赛重要性不高,不会被外界太过关注的,却没有想到在远征部员们回到兵库后,乘风因为近畿大赛夺冠而关注度大增。 式一心想,还好现在自己还处于修养期,正好可以躲一躲这个风头。现在的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去为全国制霸全力以赴,实在不想再为其它事情分心了。 不过式一似乎小看了这些球团的球探,回到兵库后不到一周,他就看到有那么几个号码不停地给他的手机打电话、发邮件、加他的LINE。 ——这些人是从哪里要到我的联系方式的?这些人如果一直缠着我的话,只怕连课都没法好好听了! 他索性把手机直接放在家里,不带到学校去了。可没有想到,他还是失算了…… “小一,你快看这是什么!” 一天回到家里,父亲用非常rou麻的口吻对他说道。 只见父亲手上拿的东西像是什么宣传手册,再仔细一看,上边似乎写着“阪神老虎”的字样。式一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老爹,我可是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专心应对今年的夏季赛,你这是又打算让我分心纠结吗?”式一抱怨道。 “我说你高兴高兴啊,有球团看上你也是对你的实力的认可啊!”父亲道,“难道说你对职棒不感兴趣?” 式一一时语塞,本来这个问题就一直困扰着他,结果又被这么直接问,他是在不知如何回答。 “我啊,如果那个时候有球团联系到我了,也许现在的我会过着完全不一样的生活了吧……” “不过……”式一说道,“就算没有球团联系你,如果你真心向往职棒生涯,也完全不是没办法的吧?到头来,老爹你是不是也对成为职棒选手没那么大兴趣呢?” 父亲一怔,随后说道:“也许吧……毕竟我是被小黑他们拉过去打棒球的,接触棒球的时间并没那么长,理性地想一想也知道自己打职棒是没有前途的……不过有些事情我是很确定的,我非常非常喜欢棒球,还有就是我也不后悔在高三那年从田径部转到棒球部!” “我也是一样的,老爹……”式一说道,“我也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喜欢棒球,想要以后也要接着打棒球,所以我才会纠结……我想要接着打棒球,但一定非得要成为职业选手才可以吗?” “当然不一定,”父亲说道,“如果只是想继续打棒球的话,的确不用非得走职棒的道路……我只是想说,你的确拥有当职业选手的潜质,如果放弃职棒这条路的话,会有很多人觉得可惜的。” “我为什么非得回应他们的期待不可?”式一反驳道,“而且就算我有那份潜质,真的进了职棒就一定会一帆风顺吗?日下部教练当年可比我更有那份潜质了,结果到头来还不是转行了?” 父亲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因为小白的缘故么……真没想到你这人还挺理性的,这点倒是和你mama挺像的!的确,职棒的道路不确定性太大了,有时候真的是比起能力和潜质,命运更重要,就算选秀时是状元,说不定也只能风光个两三年就因为伤病而黯然引退……既然你已经想得那么长远了,我也就没什么说的了,只是除了职棒之外,你还想到别的什么出路了吗?” “还没想好……” “那就让你老爹我给你点建议吧!”父亲笑眯眯地说道,“比如像我一样做个普通的上班族?你看我前几年还在参加社会人的棒球比赛呢!” “你自己都说普通了,怎么可能吸引得了我?”式一冷冷地道。 “那……那就像小白那样,到个有棒球部的学校当老师,这样还能在那个棒球部当教练的。”父亲又说道,“你看,你mama也是老师,当个指导者的角色不也挺好的吗?” “这个……我其实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式一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叹气道:“如果我还想继续打棒球,不管选择什么样的路,我大概都是要留在日本了。可那样的话mama怎么办?她那么热爱教师这个职业,是不可能离开中国定居日本的……把mama一个人留在中国,是不是有点太可怜了?” “我说你啊……”说着,父亲的腔调突然阴阳怪气起来,摆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竟然还惦记着你母亲,看来你真是长大了啊……” 父亲那腔调让他感到十分rou麻,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你这么说,我自然是很欣慰,不过你是瞒不了我的,”父亲恢复正常的腔调说道,“我能料想得到,你其实是想实现小器没能实现的梦想,对吧?”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