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但式一总觉得自己睡不着。 他想如果睡着了,是不是自己的灵魂又要被囚禁在那个地方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是就这样过个不眠夜吧。 就在这时,他起了身,注视着放在窗台上的那颗棒球良久,然后将其放在枕边又躺了下来。 ——现在这个时候,他在那个世界都在做些什么呢?他是不是在哪里注视着我呢?看到我丑态百出的样子,他会感到着急呢,还是会冷嘲热讽一番?就算会是冷嘲热讽,也好想看到他当面冷嘲热讽我一番。反正人是不可能不睡觉的,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出现在我的梦里呢? 想着这些毫无意义的问题,他的意识渐渐模糊。 ——大概是要进入梦乡了吧…… *** 果然,他还是来到了这里——夜幕下大雨中的甲子园球场。 而且那个恶鬼也在这里,在远处狰狞着望着自己,然后朝着自己追了过来。无论逃到哪里,都会追过来,即使藏起来也会被发现。 ——这家伙得是多么仇恨我,才会带着如此巨大的怨念死去的?难道这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吗? “你又在自责了吗?你果然还是没有变啊……” 突然,天空中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听到那声音的瞬间,他的眼泪便夺眶而出。 “不要逃避!没有跨不过去的坎,我相信你不管什么样的困难,都一定会克服的!” 他忍不住站了出来,向着夜空望去。只见一道光束投射到了投手丘上,一瞬间,天空中的乌云都被驱散了,雨也停了。 等一切都恢复平静后,那个人出现在了投手丘上。 “还有你,不要总是纠缠着我的朋友了!” 随即,那人对着那个恶鬼,摆出了投球的姿势——那姿势也是如此地熟悉。 然后,那人的手中像是发射出一道激光似的,那球贯穿了那个恶鬼的身体。 那恶鬼痛苦地惨叫着,然后发出了人类的语言: “可恶,原来是你在坏我的事!你已经是个死人了,别管闲事!” “死人?你不也一样吗?为什么还和活在现世的人过不去?”那人说道。 “因为我就是恨!我就是恨!我就是恨!全都是他的错!全都是他的错!如果不是因为他,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这么早就殒命了……” “结束你生命的人不就是你自己吗?你不是还在死前任性地诅咒这个世界吗?就因为你是这样的人,才无法活在阳光下的!” 说着,东方的天空出现了一缕光亮。 “可恶,你竟然将时间的结界给……别得意忘形!等到太阳再次落山后,我还会回来找你们算账的!” 然后,那个恶鬼消失了。 ——我到底都梦到了些什么?感觉像是魔幻类动漫中才能见到的场景,为什么我会梦到这些? 之后,那个人向他走来。那人离他还有一些距离,看不清其面目,但他已经确信那人的身份了! “好久不见,终于又见到你了……” 那人说完这句话后的瞬间,阳光从东方的天空中照射下来。天亮了,他看清了那人的脸。 没有错,那人就是器。 下一个瞬间,不知怎地,两人都来到了看台上。 “那个……我这是在做梦吗?”说着,他开始心跳加速了,“真的是你吗?器……” “不是你说的吗?就算是冷嘲热讽也好,也希望我能出现在你的梦里。”器笑道。 “事到如今你还有脸对我开玩笑吗……”说着,他心中的那份欣喜转化成了一种恼怒,“明明是你把我这个朋友抛弃了,把大家都抛弃了!为什么……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一直要瞒着!如果大家都知道你的情况的话,我们也就不会那么依赖你……我们都会好好地帮你减轻负担的……” “对不起!请原谅我!是我太着急了!”器突然向他道歉,然后双眼里泛起了泪花。 他看着器,感觉自己的心也疼了起来。 他上前扶着器的身体。这触感,这体温,仿佛就像在触摸大活人。 突然,初晴的天空一道闪电闪过,这一瞬间他似乎回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记得那是六年级时,他们还在中国时的事情。器连着好几天连学都没有上,等到他再次出现在教室里的时候,已经失去了以往的元气。等到式一问他周末的时候要不要一起玩传接球时,他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暴露给了式一。 “喂,我说你……是不是很早以前就开始瞒着我了?” 器沉默了良久,说道:“是的……我那个时候就已经被查出癌症了……可是……” 还没等他说完,式一就已经忍不住内心的愤恨,给了他一拳。可是拳头却穿过了器的身体!等式一在想触碰他的身体时,却发现无论如何都触碰不到了。 ——不,稍微等一下!这是说明,我快要从这个梦中醒过来了吗?时间太短了!再等一下啊!我还有很多话想和他说呢! “时间快到了么……”器说着,把嗓门放到最大喊道,“我之前有给你留一封信!现在应该还在我家里留着!问一下我的母亲,他们应该还帮我留着!” *** 式一睁开了眼睛,天已经亮了。 他很久没有这样一觉睡觉大天亮了,要不是因为今天是周末的话,恐怕是要迟到了。 他陷入了沉思:昨天真是做了一个奇妙的梦。那个人出现在了自己的梦里。到底是该高兴,还是愤怒,他实在是说不好,以至于现在都觉得自己的心情甚是微妙。 洗漱之后,他便来吃早餐。 “式一,今天棒球部有活动吗?”母亲问道。 “没……没有……”他回答道,“今年已经没有正式比赛了,所以日程没有安排那么满。” “是么……”母亲道,“既然如此,那你今天跟我一起来一个地方吧……” 早饭后,母亲便带式一去了那个地方。那里是个相当偏远的地方,坐车坐了大约半个小时,走路又走了40分钟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