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是稀稀落落、未见春事的夜;这一年是寒冬潦草、不曾回暖的年;这一月是清明雨上、四月初现的月…… 倒是平凡却也尝过人世少见的苦,倒是独特却也无北辰之势,居其所而众星拱之。未曾见过长江以南的绵柔朦胧,父母却赠了她一个诗情画意的名字:林江南。她仿佛也是争气,不知是承了外公的文学素养,还是继了祖父的政治能力,才情横溢,文采斐然,喜著作,爱华藻,此技傍身,让原本平平无奇的她,变得耀眼动人。无论是学生时代的范文,还是工作之后的稿件,总有那么一崭头角,让她小有名气,受人赏识。 四月柔和的银霜映着沉土,傍晚八点,结束了一天繁琐而劳累的工作,林江南轻驾着父亲为她买的车,寻寻踏着垫满银霜碎的马路,斑斓之间的静谧,让她原本被塞满的心松了下来,仿佛只有这三十分钟的车程,可以让她不用面对事与愿违。自毕业至今,已将近三年,三年的成长之中,夹杂着温暖、夹杂着青涩、夹杂着坚毅,更夹杂着物是人非。她庆幸自己生于一个这般的家庭,祖父和父母把他教养的自信且坚强,但她又囿于生于一个这般的家庭,那些个不足为外人道的细细长夜,只有她自己知道山枕檀痕涴是一种怎样的苦楚。 母亲忌日将近,思念越发浓郁,入梦的身影也频繁了许多,可斯人已去,无论眼前的场景多么真实,真实到仿佛就在身边,真实到仿佛母亲从未离开,真实到仿佛一切还未曾改变,但梦醒的那一刻,希望破碎,梦幻泡影,终究是空,那一颗曾经月明风清的心再一次被推进深渊,终究是阴阳两相隔,逝去的未曾留下过什么,留下的仿佛也毫无意义,仿佛只剩伤感,只剩怀念,只剩“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路程行至一半,思绪填满心房,所有的不理解涌上心头,自幼时起,她便觉得自己幸运至极,有祖父的疼爱,有祖母的关心,更有母亲的开朗活泼引导她昂扬向上,可母亲已去,所有隐藏在华丽外表下的真实仿佛连皮抽筋般一层层被撕开,描述不出的痛苦,让她越是挣扎越疼,仿佛只有顺从、低头,才会得到一丝丝喘息的机会,可倔强如她,又怎会愿意屈服? 命运的捉弄让人婉言叹息,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在一夜之间变得落魄褴褛,失掉了自信,不再张扬,沉稳内敛从此变成人生的信条,祖父说,“姑娘,爷爷对你的要求确实很高……”每每想到此处,一股心酸和委屈都会涌上心头,她已经很难了,为什么既然知道她不容易,还要强加给她这些重担?她想逃离,可又被死死的栓住,自此,她变得不愿意踏进家门,因为那个承载她所有美好童年的暖居之所,变成了一座座移不完的重山,反复弹入她千丈之深的心海,总是激起那千层涟漪,让她久久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