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个桌面大小的馅饼,热气腾腾,香味四溢,冲天而降,直接往你嘴里塞,你该怎么办? 此刻的徐景昌就面对这么个局面。 如果说让他袭爵,只是常规cao作,但是加太子太保衔,就属于超擢了,毕竟姚广孝才是太子少师,正二品而已。 至于让他主持六部九卿的旬会,那就更扯淡了。 因为谁都明白,主持重臣会议,除了天子,就是宰相。 还不到十六岁的宰相,开什么玩笑? 徐景昌又不叫甘罗,开挂也不能这么开。 “姚少师,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姚广孝一边吃菜一边不悦道:“这是天子的意思,跟老衲没关系。” 徐景昌呵呵冷笑,朱棣? 他打仗或许一流,但是论起权谋算计,还稍微差点,毕竟他刚刚当上天子,再给他几年,或许还行。 推自己出来,必定是这个老贼秃。 徐景昌翻了翻眼皮,主意也来了。 “既然是陛下的意思,那我没什么好说的,唯有遵旨。只是朝臣未必会答应。”徐景昌淡淡道。 姚广孝笑道:“朝臣那边又有谁敢反对呢?” 徐景昌笑道:“通政使司左参议吴山就够了。” “吴山?他不是你的手下吗?他敢忤逆上官?” “我让他敢啊!”徐景昌笑嘻嘻道:“我现在就写一封奏疏,弹劾陛下任人唯亲,徐景昌年纪轻轻,就因为是皇后的侄子,窃据高位,败坏国典,扰乱朝纲,应该立刻罢官,署上吴山的名字就是了。” 姚广孝眉头紧皱,“你觉得这种奏疏上去,能有用吗?” 徐景昌笑得更大声了,“我只要在他上书之前,宣扬的所有人都知道,然后我就上书辩解,同时自请闭门思过,这样的话,用不着陛下降旨,我就可以在家躲清闲,再想让我出来,那可就难了。” 听到这里,姚广孝的老脸变色,他终于怒了,“你这个小无赖,你太可恶了!” “哈哈哈!破防了不是!”徐景昌嘿嘿笑道:“我自从当上了通政使,就在想怎么脱身。你老和尚处心积虑,要把我推到前面,我岂会轻易上当?” 说完之后,徐景昌喜滋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滋的一声,好酒! 此时主动权终于回到了徐景昌手里。 他没有完全猜透姚广孝的套路,但是他可以不干啊,反正只要不上套,你什么谋算都没用,不买立省百分百。 你老和尚,别没事套路我。 姚广孝简直气炸了肺,朱棣都比你好对付一万倍! “徐通政,你到底要怎么样?偌大权力给你,你就不要?” 徐景昌笑道:“少师,我也说实话,权力谁都喜欢,但是超出我能力范围的事情,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接的。还是那句话,我爹那一辈人折损了,我不想把自己搭进去。” 此时此刻,姚广孝是彻底没咒念了。 “行了,老衲实话实说总行了吧!陛下要成立内阁,又担心会引起朝局混乱,放权给六部,又难以承担陛下的宏图大志。所以让你先居中调停,看看朝堂的深浅,这么多臣子,谁堪用,谁不堪用。顺便也瞧瞧建文这几年,干了多少荒唐事。你放心,这个时间不会太长,几个月之后,大殿下就从北平过来,到时候老衲会劝说陛下,让太子监国。到时候朝臣就会汇集在太子身边,你这个武阳侯,到底不如太子有号召力啊!” 徐景昌眉头微皱,突然道:“少师,我大表哥的储位定了?” 姚广孝诧异了一下,随即道:“没错,是皇后私下里跟陛下讲的,要尊重太祖皇帝的意思。还说了,大殿下仁慈,会善待兄弟,二殿下却是未必。” 徐景昌深吸口气,这回他闹明白了。 朱大胖保举他袭爵,是投桃报李,感激他做通了徐皇后的工作。 而作为超品的侯爵,给他加个太子太保衔,是顺理成章的。这就是勋贵的优势,像文官当太师的,非常稀有,可勋贵这边,得到三公三孤的头衔,是轻而易举的。 当然了,就算给徐景昌一个太师衔,百官也不会真的把他当成老师看待。 你丫的不配! 但问题是有了这个头衔,徐景昌就能排在六部尚书前面,成立内阁,重臣反对,设立六部九卿旬会,算是给他们一个交代。 只不过这个当头的绝对不能是蹇义。 不论是现在的徐景昌,还是未来的太子监国,都比出现一个事实宰相要好。 徐景昌再三盘算,没有什么明显漏洞。 “姚少师,我答应了这事,从今往后,您老人家,我那个大表哥,还有陛下,可都要给我撑腰帮忙,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我一个人面对朝臣,不然我甩手就走。” 姚广孝重重松了口气,“劝你当官,比劝陛下造反还难。来,喝一杯吧。” 这俩人推杯换盏,还真喝得挺高兴。 只不过他们俩高兴了,朝廷众臣没一个开心的。 蹇义尤其郁闷,他本想自己掌握大权,压制内阁,结果事情做成了,但又没有完全成,便宜了徐景昌这个小混蛋。 机关算计,却是没法尽如人意。 更郁闷的是杨荣、解缙几个,他们好容易脱颖而出,成为天子近臣, 本来想着大展拳脚,结果九卿旬会,这一下子可就把内阁为数不多的优势给夺走了。而且他们虽然是近臣,可架不住徐景昌是皇亲国戚啊! 好家伙,无形之中,徐景昌又把内阁给得罪了。 他在人厌狗嫌的路上,已经是一骑绝尘,如果票选一个最不受欢迎的臣子,毫无疑问,徐景昌名列榜首,毫无争议! 只是大家伙再讨厌他,圣旨下来了,此刻也没人敢跟朱棣叫板。 十天之后,蹇义、夏原吉、陈瑛、吴中……六部重臣,悉数聚在了通政司大堂。 吴山的心扑通扑通的,当年结婚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激动过。 谁能想到,通政司这么个衙门,居然大放异彩了。 如果大人是宰相,自己怎么也算是副相了,这地位还真是扶摇直上,不可同日而语。他兴奋张罗着,迎接诸位大人光临。 奈何这帮人沉着脸,跟欠了他们八万两银子没还似的,一点好脸子都不给。 吴山也没有办法,只能把大家伙都请过来,落座已毕,然后就说去请徐景昌,匆匆去了后堂。 “他们都来了?”徐景昌淡淡道。 吴山点头,“是都来了。” “给你脸色看没?” 吴山怔了怔,无奈道:“人家官位大,脾气就大,下官不要紧的。” 徐景昌把眼睛一瞪,“什么话?你是我的手下,他们给你摆脸子,就是瞧不起我。你忘了我的脾气吗?” 吴山一怔,随即仰头望着徐景昌,声音微微颤抖,“大人,你,你要给卑职出气?” 徐景昌呵呵笑道:“你瞧好吧!” 说完徐景昌大步流星,就往外面走,吴山心头一热,急忙低头追了上来。 到了大堂,徐景昌看了看众人,六部加上左都御史都是二品官,腰上都是金带。 唯独徐景昌,他从一品,腰上是玉带。 金有价,玉无价,身份的差距一下子就拉开了。 试问谁敢小瞧徐景昌? “诸公,咱们开这个旬会,是为了更好尽忠陛下,处理好纷乱的朝政,利国利民。但是要我说,大家伙还要首重德行,心术不正,是不配穿这身官衣的。” 徐景昌看了看蹇义,笑道:“天官看法如何?” 蹇义绷着脸道:“徐通政高见。” 徐景昌笑道:“那好,只要蹇尚书赞同,就好办了。我刚刚打听了,今天就是处置茹瑺等官吏的日子,我提议大家伙先去法场走一趟,看看辜恩负义的贪官污吏是什么下场!正所谓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大家伙要找回当初读书济世,辅国治民的赤子之心啊!对吧?” 群臣目瞪口呆,你要我们去看杀人? 你怎么想的? 此时的吴山却是眼泪涌出,连忙拿袖子一抹,激动道:“大人说得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