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大赖二在京城内有自己的院子,而且两边的院子是连在一起的,都是三进院落,在寸土寸金的京城有自己的院子,仆人中,已是顶峰了。家里仆人数百,娇妾成群,只是近几年赖二过的寒酸了些,仆人都遣散不少,但院子还是保留着。 这一个多月来,贾玴出现在众人视线,手段莫测,不但连贾母,今日便是将忠顺王都压下去了,想到临走时贾玴意味深长的话,赖大心中惶恐,于是掌灯后,就将赖二请了过来。 赖二听自家兄弟问起,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大哭道:“不怨我多年尽心服侍,老爷终于给兄长留了条活路。” 赖大忙问原因,赖二继续哭道:“我那老爷,有鬼神之能,你心里想什么,他一眼便知,荣宁二府事无巨细,老爷都清清楚楚,就等着杀鸡儆猴,我一直担心兄长安危,无奈连报信的勇气都没有,如今那周瑞自己跳将出来,鸡有了,老爷发了话,兄长就做那猴子吧,去请了罪,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兄长也可戴罪立功。” 赖大还抱有希望:“再等等吧,再说,母亲不还握着老祖宗的把柄嘛....” 赖二更加急了:“老爷何曾会将老祖宗放在眼里?兄长切莫存有幻想,今天晚上便登记造册,明日拉了银子去请罪吧,还可留的有用之身。” 兄弟俩的争吵将赖嬷嬷也惊到了,她过来打听原因后,开口便拒绝:“这些可都是咱们家一辈子的积累,不能凭一句话就交出去,还有没有王法了?不许再提。” 母亲发话,赖二再急,也不能争执,只能眼看自家坠入深渊里去。 赖二恭恭敬敬地给赖嬷嬷磕了头:“母亲,兄长,保重。”跌跌撞撞的走出去了。 赖嬷嬷能在贾母眼皮下贪墨,自有过人之处,瞧着赖二精神恍惚,受了巨大打击,自家这是要大祸临头?又让赖大将赖二给唤回来。 赖二看着自家母亲与兄长,终是于心不忍,下了决心,将仆人都赶了出去,又朝宁国府的方向恭恭敬敬地磕头:“老爷在上,家仆今日为母亲计,细说老爷之事,请老爷责罚。” 磕完头后,赖二回忆道:“事情要从头说起,老爷接手宁国府后,一直蒙着眼睛,常人皆以为老爷患有眼疾,实则是老爷在压抑自己的能为,直到三年前,当时老爷摘了眼罩,念了如今常常念的诗后,会芳园狂风大作,轰雷阵阵,老爷竟然打开了天界的大门,然后,里面出来了叶管家,还有叶管家的手下,如今宁国府的一应用具,都是天界而来。我当时正在老爷身后伺候,那叶管家第一句话就是问,可要灭口?可见老爷与叶管家似乎早已认识,老爷说不得便是神仙中人。” 赖二拍了拍胸口说:“所幸老爷说,能力尚可,暂留一命吧,给了孩儿一本账本,里面宁国府所有人的来往金钱,都明明白白,老爷手里还有一本荣国府的,如今是叶管家保管的,叶管家每隔数日,便要补充一下。” 赖嬷嬷与赖大深吸了口冷气,火烛下,赖二苍白的脸,配着鬼神之说,在冬日里,直让人毛骨悚然。 “孩儿自然明白老爷的意思,当下便发誓,账本上的人,一个都跑不了,又听老爷道,先测试一下这个世界的反应,叶管家便问怎么测试,老爷便说那孙绍祖竟然觊觎荣国府的二小姐,索性先灭门吧,下面的事,母亲,兄长都知道了吧?” 赖嬷嬷赖大自然知道了,前脚贾玴说不放过孙府一只蚂蚁,后脚孙府的蚯蚓就被竖着劈成两半,顺天府苦无证据久矣。 赖二叹道:“孩儿这些年一直在想老爷那句世界的反应是什么意思,如今想,许是指皇上吧?府里一直有一位宦官住着,他平日里无事,就是各种奉承老爷,宫里的圣旨,从不敢让老爷跪着接......” 赖嬷嬷与赖大越听越怕,马上就决定了,现在就造册,越快越好,怨不得兄弟刚才如看着死人般的眼神,朝廷的官儿都能灭门,皇上专门派了宦官奉承,仆人还能上天不成?赖嬷嬷不提王法了,三人开始拿着账本核对,院子里燃起数个火把,一箱箱的金银,都从库房里拉了出来,只待明日一早装上马车,运往荣国府。 荣国府也是灯火通明,二房的俱在,贾赦嫌二房太丢人,没让大房其余人来,只邢夫人相陪。 贾母问鸳鸯:“隔壁玴哥儿,可曾说来得?” 鸳鸯回道:“老爷说今日喧哗声冲撞了两位姑娘,他正在哄,就不便过来了。” 众人:...... 鸳鸯顿了顿又说:“老爷还说了,已知老祖宗的意思,大姑娘的话,便是老爷的意思。” 众人都松了口气,这表示贾玴板子,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今日之事,贾玴就是将王夫人逐出族谱,旁人也只会叫好。 元春知这是贾玴给自己留了面子,更加感激。 定下了基调,贾母于是发话:“今日便说说政儿媳妇事吧。”对着贾政说道:“政儿,你说呢?” 贾政忙道:“但凭母亲作主。”听意思,这是要从严发落,毕竟,以后在官僚面前,难以抬头了,贾政一直自诩清贵人家,书香治家,这污点难以忍受。 赵姨娘没有座位,在贾母后面高兴的眼睛都要眯起来了,探春赶紧打眼色,府上刚经历生死,现在可不是嬉笑的时刻。 贾母看了众人:“今日儿,实在有赖玴哥儿,他今日不得空,明日后日也要请来,一定要好好道谢。” 又说道:“如今周瑞一家畏罪自尽,玴哥儿抓住两份不同状子的漏洞,将事情定为冲撞国公府,又当众烧了借据,那些乡民最后也不敢攀咬不是?” 贾母三言两语,将事情推到周瑞身上,这本也是大家族生存手段,又再说道:“政儿媳妇这些年管家,家道日益中落,今日大家伙都在,便商议商议吧。” 贾赦有点堵心,这会要是凤姐还在,她必是管家太太了,只可惜去了金陵,看着邢夫人在眉开眼笑,想了想,便说道:“既然玴哥儿说元丫头的话便是他的话,我看,就元丫头吧。”邢夫人瞬间变成苦笑了。 贾赦的话让贾母有点意外,不过想到贾赦被太上皇亲口恩赐“恩侯”二字,也是有能为的,如今一纸赦书,慢慢显露本事了。 贾赦都开口了,贾母也没有反对的意见,何况元春这近一个月,也是打理的井井有条,当下便吩咐王夫人交出库房钥匙。 王夫人不想坑女儿,又跪下,哆哆嗦嗦道:“不敢欺瞒老祖宗,库里,库里没有银子了。” 贾母气的差点一口气没有顺上来,鸳鸯给锤了背,又喝了参茶,总算缓过来。 元春赶紧道:“老祖宗放宽心,玴哥儿说了,这件事他来办。” 贾母奇道:“你和玴哥儿几时这么默契了?” 元春想起那日的耳鬓厮磨,脸色有点发红:“月前曾与玴哥儿商议了一次。” 贾母望着元春脸色羞红,目光迷离,她阅人无数,自然知道少女含春,内心翻起了滔天大浪,惊的三魂掉了两魂,心说今天再惊一次,真的去见代善公去了。 于是又转了话题,连王夫人的处罚都不顾了,说起了王子腾。 贾母不说,贾玴又定了基调,于是众人选择性忘了王夫人,开始对王子腾口诛笔伐,但是说到对付王子腾,一点法也没有。 元春又悄悄说了:“玴哥儿说了,舅舅他会去打招呼的。” 贾母:...... 贾母心很累,于是假装累了,各人便都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