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罗地网,钟言似乎无处可逃,逃无可逃。 阮白露正与血刀堕僧缠斗,无暇他顾。 面对一位外景的截杀,钟言看起来已经没有任何反制手段了。 【你就要死了,想好遗言吧,当然,老夫觉得你或许可以尝试一下以毒攻毒!】 那诡异的文字像是在嘲笑钟言。 “以毒攻毒......” 钟言内心情绪翻涌,除了妖刀赤染带来的愤恨与暴虐,还有来自何小小的愉悦,极乐,堕落,无尽涌出的欲望。 骤然,他心有所感,明白了这诡异文字的意思。 既然内心已经乱了,那不如猛推一把,让自己的内心更加混乱,走向极致。 倘若说到有什么极致扭曲堕落的情感是钟言能够驾驭的,那么便只有《七杀剑诀》了! 钟言立刻放弃思考,将身体交给手中的长剑。 他双眼立刻泛红,如同一头野兽般喘息。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世间邪秽泛滥,他者背弃构陷,天地残漠不仁。 杀! 那无形无相的丝线尚未触及到钟言,立刻被一股浓烈的杀意包裹。 晦明的微光变得黯淡,如同一个吞噬万物的黑洞。 钟言两步往前,不退反进,手中长剑递出。 “杀!” 凌厉的剑气切断了那无形无相的丝线,但还有更多丝线落在了钟言身上。 他的衣服被割开,皮肤绽破,血溅三尺。 可手中的剑没有停下。 “杀!” 钟言叫出一声,血刀堕僧的真意已经完全笼罩了钟言,可在那恐虐的气息之中,某种更加深沉的怨念萌发。 他竟然依靠《七杀剑诀》催发出的真意,将血刀堕僧的真意化为己用,一时间,两者的真意纠缠在一起,不分彼此,甚至令钟言短暂达到了真意外放的境界。 或许,血刀堕僧这妖刀也曾经吸纳过《七杀剑诀》个中真意,因此才有了如今的纠缠。 何小小也被这气息感染。 幼年荣华富贵,可父亲办事不力被问斩,家道中落,贫寒缠身。 母亲委身于人,自己也飘零于床笫之间,见识无数薄情寡性之人,最终,一个雨夜,一名撑着红色油纸伞的人找到了在雨中颓唐的自己。 “你想要改变这一切吗?” 对方询问,何小小只懵懂地点头。 自此,那位流落风尘的富家大小姐再也不见,只剩下凝香坊的花魁,【牵丝戏】何小小。 无数回忆涌上心头,伴随着的是无边的怨恨,杀意。 自己明明已经掌握了力量,将那些负情薄幸之人尽数杀之,可为什么,内心的空缺依旧没有被填满? 杀! 何小小十指勾连,无数的丝线朝着钟言而去,但章法却没有之前那般稳健,留下了不少空隙。 钟言凭借着超过四十年的战场经验,从那些空隙之中穿梭而去,又是一剑,破坏了第二处阵眼。 唰—— 几根丝线缠绕住了钟言的脚脖子,试图将他的腿切断。 可钟言并不为所动,依旧继续往前。 【小友,你可真是老夫见过第二疯狂的家伙,也罢,你这次算是活下来了,下次就不一定了】 钟言没有在意视线里的文字,他感到全身疼痛,周围的声音都无法听见。 不。 即便是陷入了杀伐状态的钟言,此刻也觉察到了不对劲。 这个世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无论是刀剑相击的声音,还是远处的虫鸣,无形无相丝线的崩落声音,都消失不见。 就好像“声音”这个概念从这个世界中被抹除了一般。 他看向前方。 一边是暴虐如血的潮涌,另一边,阮白露却停下了动作。 这世界所有的声音都为她而沉寂。 血刀堕僧骤然发现不对,已经斩出的刀锋立刻偏转,带走了几棵树木。 何小小急忙收敛丝线,在身边构成了一道半透明的蚕茧。 刹那之间,一声龙鸣炸响。 夜幕之下,阮白露全身迸发出了无数锐利的剑意。 那些剑意构成了一道虚幻的龙影,在上空盘旋。 真龙出世! 这景象只持续了须臾。 因为剑气已经接踵而至,摧枯拉朽。 在这【太虚】遗物造成的陨坑周围三里,所有的树木在一瞬间结上了白霜,化为了一大片雪白的冰晶森林。 天地大阵被这一剑斩破,漏出了皎洁的月光。 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伴随着月光的照耀,那些结霜的树木轰然破碎,化为无数晶尘,纷纷扬扬。 而在剑锋所指的地方,血刀堕僧身上泛起了一阵白霜,他嘴唇发白,只有手中紧握的赤红刀锋还有一点儿温度。 何小小吐出一口淤血,她衣服也有些破损,那无形无相的丝线构成的蚕茧早已残破不堪。 阮白露手中的龙渊剑刃反射着月光,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何小小叹息一声,周身的丝线迅速收敛。 阮白露手腕转动,龙渊又是一道龙鸣炸响。 但那位凝香坊的女子已经用丝线缠绕着冻僵的血刀堕僧逃离,那剑光绵延数里,与全力逃命的何小小失之交臂。 【谪仙】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停驻片刻。 随即,一口浊血喷到地上,与那白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钟言知道,哪怕阮白露,其实这一击已经耗尽了大半的力量,再去追击恐怕徒生变故,那凝香坊的妖女诡计多端,指不定有什么陷阱。 阮白露为追求一步登天,尚未草草迈入外景的门槛,靠着这浮生圆满的境界与两位货真价实的外景打个五五开,已经足以惊为天人了,换做别的人来,怕是在【太虚】秘境里就要被摁死了。 【嘿,这小姑娘现在可是最脆弱的时候,你要是有什么非分之想就趁着她不能反抗的时候赶紧的】 钟言视野里,那文字又再度浮现。 “......” 他自己都没有力气了,还搁这想这些呢。 钟言将晦明收入鞘中,当做拐杖,拄着走到阮白露的身边。 他发现这位阮大小姐气息微弱,光是站着就已经耗尽了力气。 “......我的怀中有几粒丹药,你拿两粒给我服下,自己也吃两粒。” 阮白露气若游丝地说道。 钟言微微颔首,又看了一眼阮白露的胸口,由于妖刀赤染的攻击,那里已经有所破损,露出了白皙的肌肤。 “无妨,在这时候就不用顾忌那么多了。” 阮白露补了一句,让钟言不要在意男女之别。 钟言应了一声,小心翼翼伸手摸索,很快摸到一个小药瓶。 药瓶拿出来的时候,他偶然瞥见,阮白露的胸口,的确有一处胎记,与阿珀一模一样! 内心一惊,钟言慌忙将药倒出来,放在掌心喂给阮白露。 阮白露难以动弹,只稍稍垂下脑袋,轻轻将其含入口中,柔软的舌头在钟言掌心微微擦过,湿湿滑滑。 钟言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又拿起药瓶,自己吃了两粒。 丹药甘甜,入口即化,沁润心脾,仿佛身上的伤口也不再疼痛了。 “龙渊会带我们回敬亭山,你已经拿到【太虚】遗物了吧。” 阮白露又说道,她服下丹药之后,身体有所恢复,将龙渊收入剑鞘中,又问道。 “【太虚】遗物?” 钟言懵懂地反问。 “你怀中的那不就是?” 阮白露一指,钟言立刻看向自己破烂衣裳之间,那人皮经卷在月光下显得斑驳而陈旧。 【哎呀,被发现了,小友,这可是你没有问老夫呐,并非老夫的隐瞒】 那文字再度浮现。 * 感谢大家的打赏,投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