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太阳刚刚照射到这片土地上的时候,街道上就rou眼可见地变得灼热起来。明明昨天还能看到向南飞行的候鸟,今天夏季的余热就再次返场。 闷热的空气,乏善可陈的人群,到处都是石灰、脚手架、砖瓦、灰尘,以及每一个经过贫民窟的人都能闻到的臭味。 大家都躲藏在自己的屋檐下面,用狐疑的眼光看着外面。 他们也摸不清这帮外来者的底细,不知道这些人是外出寻找肥羊的骗子,还是某个天真无邪的蠢驴。 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一份制备完全的草药至少也要上百个铜子,更别提那些生性贪婪的黑心医生会对病人的家庭竭尽全力的压榨和勒索。 以当今普通人的生活水平来看,三十枚铜子很可能就是一个家庭一周的生活所需了,要是有人生病就消耗这么多的金钱,简直就是在变相杀人。 “这里的人都不是愿意看病,他们兜比脸还干净。” 有帮工如此说道:“我看我们还不如去东边,那里的人多少还有些储蓄。” 伊凡摸了摸手指,眼眉低垂却不为所动,过了一会儿他示意雇工打出【十枚铜子\\巡诊看病】的低价。 似乎正是看到这个价格,几个附近的居民这才愿意主动走上前来,但是得提前说一句,这些人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主。 一位身材矮小的干瘪老太婆凑了过来,六十几岁的模样,有双精明又恶毒的眼睛和小小的尖鼻子。 她把青蛙一般的眼睛贴到公告牌上,不太满意地对着石灰粉末蹭了蹭,似乎是觉得这个价格似乎还可以再低一点。 她的行为改变不了现实。 “您是一名医生。” 那个老太太直接坐下来,让自己屁股做到了凳子的中央。她说话时候表情和语言正好相反,一面表示自己谦卑,一面表示自己的刻薄。 “是的,您身上有什么问题?” “要说是问题的话,也不是很大。应该说是所有人都觉得大惊小卦了,您看看我的长相,我已经是垂垂老矣,皱纹如同田野里面杂草...一旦稍微有点空间,它们就会生长个没完没了,全然不管农田主人的想法。” 老太太唾沫飞溅:“不瞒您说,我也是曾经见过市面的,年轻的时候跟随过一位主人,他专门售卖精致的马鞍和马披,有大马士革呢的,金丝细呢的,全镶有黑貂皮。如您所听到的这样,他是一个富贵的人,但同样也是一个很厚道的人。” “等到我年岁愈发长大的时候,我开始意识到这样也不是个事情,您说说看一个小姑娘呆在人家的家里面,每个月的收入只有微薄的一点点,这肯定不是长久之计。” “所以等到腊月寒冬刚刚结束之后,我就离开了这个主人,想要去寻找一个更为体面的一点的工作。只可惜天不随人愿,只是当我开始停下来想要休息一番的时候,我主反而叫我的嘴巴里面染上了这样疫病。” 伊凡已经觉得有些厌烦了,他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啰嗦的一段话,直接重重拍打了一下桌子,示意对方张开嘴巴让自己看看。 不过,很快他就后悔了这个决定。 空气好像一瞬间变成了棕色,一种自带毁灭的气流从咽喉的深处钻了出来。 而周围人即便已经摒住了呼吸,却丝毫不能阻挡这些空气毫无礼貌地钻入鼻子了。 这是恶魔所喜爱的毒药,或许只有爱斯巴尼亚传说中的绿牙珍妮才能和她与之媲美。 中间两颗门牙黄得像上了釉,其他的牙齿不是已经黑黢充血,就是东倒西歪,在十几个凸起来的白色气泡的映衬下,披上几道深色的裂纹。 “您瞧瞧,里面长许多疙瘩。” “有人说是鹅口疮,我却觉得不像是。” 旁边的帮工厌恶地捂住了鼻子,按照道理他的鼻子已经不算是灵敏的了。 可是从一开始,他就可以清楚闻到,对面这个老太太头发上涂了一层臭气熏天的发油,现在张开了嘴巴,现场简直就像是被臭厥鱼挤满了。 伊凡感觉到自己眼睛有些酸痛:“快,快闭上嘴巴。” “我已经知道你得什么病了?” 他连忙将一包药物扔了过去,连钱也没有收,直接让她走了。 “谢谢您,感谢您的慷概。” “我会为您祈祷幸福,希望主保佑您接下来的每一天。” 那老太太拿到药之后,生怕伊凡后悔,一边点头哈腰,一边死死抓住自己的拿到的药,三步并作两步走,不一会儿就跑得没有影了。 伊凡在无语的同时,内心隐约有些后悔,在古代欧罗巴世界里,人们普遍没有牙齿清洁的观念。 蛀牙是当时引起牙痛的主要原因,医学家发现牙洞和被虫蛀的木头很像,所以他们认为牙痛是由藏在牙齿里的“虫子”引起的,于是大部分的治疗手段都是来杀死牙齿里的虫子。 后来医学逐渐发展,人们开始意识到龋齿和牙齿表面的洁净有关。 不过只有体面人才有清洁牙齿的习惯,而方法就是用蘸满砖灰、骨粉等粉末的布片擦一擦牙。 这种刷牙方式不仅会磨损牙釉质,布片本身还容易滋生细菌,所以大多时候,他们越是刷牙牙齿就越烂。 值得一提的是,现在这个时代已经有了简易的牙刷、牙粉、牙线。 虽然使用的人不多,至少没有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伊凡顿了顿便让第二个人上前,对方一副那番讨价还价得样子,高亢的脸庞上是最典型的守财奴的神情。 别看她在诉说痛苦时候有气无力的模样,如果有人叫唤一声“天上落金子来了”,只怕她会立刻找来箩筐去装,而不顾这些自天而降的东西,很有可能会砸死自己。 “去吧,拿着这个药带回家煮。” 那女人也是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当然,也没有收钱。 伊凡给她们两个人的药都是一模一样的,里面无非就是些“芦根、雏菊干、细辛”,这些都是从克雷克医师收集的药房里面找来的。 别忘了,早年的克雷克医师还算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他收集来的药方不说是全无作用吧,几十个药方里面只怕还是有一个是有用的。 而且每一个方子,伊凡都仔细看过了,以他后世之人的眼光,完全保证所有的药物都吃不死人。 大多都是常见植物的根茎、花朵,要说能够为此花上多少钱财的话都难说。 “头晕眼花?还有鼻涕。” “是的,先生。” “因为木头一直堆在门口,我的雇主要求我们必须要把东西全部搬走了,所以那天我们几个人就一直在搬运木头,我耗费精力、大汗淋漓地路口一直运到后院里面,那里面的女主人也不待见我们,连个休息的时间都不愿意给我们。” “我明白了。” 伊凡看到对方时不时咳嗽、擤鼻涕的症状,就意识到对方是感冒了,于是便将另外一包药递给了他。 这里面都是基本都是“大蒜、麦子壳、生姜、柴胡”,若是放在一起煮烂了,只怕味道不会比那个老太太的头油好闻多少。 托这几个大胆尝试之人的福,后续过来治病的人越来越多。 【芦根、雏菊干、细辛】 【大蒜、麦子壳、生姜、柴胡】 伊凡准备的两种药方,全部以“有病治病,没病预防疾病”的态度给卖出去了。 后面的人是发现治病送药的好事,这才跑过来的,甚至有些人根本没有生病,就是专门排队为了买这种十个铜子的低价药。 他们是如此的热情,甚至还因为自己排队的顺序打了起来,如果不是伊凡今天带过来的帮工比较多的话,恐怕就连摊子都要被这些人给掀开了。 世界上只有一种病——穷病,跟这些连什么是兜裆布、什么是套裤都分不清的下等人辩论实在是对牛弹琴。 反正这些药方自己看不出好坏,就当让他们给自己试药了。 死肯定不会死,但药效存疑。 真别说,或许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到了下午的时候,还真有几个人被治好了。 【神奇医疗拯救系统】显示他拯救了【2人】,获得【20治愈点】,现在加上初始【10治愈点】资金,一共就是【30治愈点】,这下总算可以尝试兑换一件道具出来了。 就在伊凡思考自己该兑换哪一种神秘药物的时候,一位脸色蜡黄的女人地不远处巷子口冲了过来,她几乎来不及减速,用自己胯骨直接撞到了木桌角上。 “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伊凡的笑意戛然而止,他讨厌有人如此居高临下对自己说话。 女人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无礼,明明还是一位年轻妇女,此刻却还不如之前过来的老太太健康。 她眼睛里面装满了泪水,豆大的汗水从额头上滑落下来,两只手更是下意识地向前摸去,只不过在靠近伊凡手臂的那一刻,被他用力地打开了。 “对不起...求求您....” 她无可奈何地捂着脸痛哭,哭声逐渐吸引了之前看病的人。 伊凡皱着眉头看了看这个妇人,倒不是自己不想救人,只是这个女人连自己孩子都没有带过来,只怕那个孩子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可能超过自己的治疗能力了。 不过他在心里面盘了一下,觉得还是先去看一下为好。 毕竟现在围观的人很多,如果在这些人的心中落下一个冷漠无情的名头,只怕是影响以后赚取治愈点。 伊凡算了下自己剩下的药物,指挥一名看起来较为稳重的帮工把自己的东西看住,其他人则跟着自己一同前面这个女人的家里。 “谢谢...谢谢。” 她慌忙地擦拭自己泪水,转身一头扎入了巷子里面。 阴暗内部建筑彼此环绕、丛横交错,有些屋子看上去像是最阴沉的修道院,有些像是荒凉旷野,最凄凉的废墟,令人抑郁不欢。 小石子、废砖头和烂泥踩成的道路永远是没有特色的曲径幽道,杂草和灌木最常见的装饰,稍有不慎,就会被躲藏的野猫所惊吓。 伊凡等人要紧紧跟着这位女子,才能保证自己不会迷失方向。 等到好不容易到了地方,他跟随女人走进去屋子里面,看到那位患病不醒的儿童的时候,竟然忍不住笑出了声:“原来是他——!” 还以为是谁呢? 就是昨天用泥巴扔自己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