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晚了半个时辰。” 还是上一次的房间,房间内仍旧是周元初在等。 姚芊芊怯生生的福礼。 “来的时候遇到一故人,耽搁了时间,望陛下恕罪。” “无妨,坐吧。” 周元初免了姚芊芊的礼,指着一桌子的琳琅满目笑道:“朕已经给你备好了你最爱的点心,对了,南洋藩国进贡了一批上好的香料和脂粉,朕也给你带了一盒,等下走的时候带回家去。” “谢谢陛下。”姚芊芊欢喜的很,而后便发现了一些端倪:“今日陛下的心情似乎甚好。” 周元初颔首:“知道你机敏,不错,朕今日确实很开心。” “是因为殿试的事吗?” 姚芊芊问道:“妾听说今日陛下点了状元,想必是因此而高兴的吧。” “那个沈知白?”周元初摇头:“他还不配让朕如此高兴。” 姚芊芊哦了一声,眼珠子一转,拿出了先前李青舟写下的那首洛神赋放到周元初面前,说道。 “这是妾的那位故人所作之词,妾觉得极美,请陛下一观。” 周元初惊奇,接过来看,亦是惊容。 “此词美妙绝伦,何人如此才华?” “那人叫穆子青。” “穆子青?” 周元初疑惑,扭头看向高士林,后者连忙开口。 “回陛下,今朝殿试的考生中并无此人,奴婢想,要么是没有参加今科,要么是之前几科的考生。” “可能吧,翰林院中有上千翰林郎,能有如此才学者也不奇怪。” 周元初看向姚芊芊:“下一次若是有机会,带这穆子青来见朕,如此才华,朕当赏他一个官身。” “那还是免了吧。”姚芊芊听此话并不喜悦,反而拒绝起来:“现今的朝堂,沈相一手遮天,妾听闻,今日殿试,那沈相以强权压的那李青舟殿上弃权,如此狂妄霸道,便是穆公子入了朝堂,也怕没有出头之日,倒不如安心于诗词作曲,落一个山水逍遥。” 周元初看了她一眼,含笑:“看来那位穆子青,入了芊芊你的芳心啊。” “才没有!”姚芊芊羞窘,一口回绝。 “是个好命人。”周元初慨叹:“与此相比,那李青舟倒是苦命了。” 姚芊芊轻蔑:“谄媚苟且之徒,有什么值得可怜的地方。” “适才你不也说是沈相强权所压。” “沈相自然是错,可面对强权如此惧怕,这李青舟,也不是什么君子。” 姚芊芊有自己的看法,虽是一女子,倒也有几分刚烈:“便是女子尚懂名节之重,这李青舟身为一介读书人,又是会试时的会元,却舍贞节而图富贵,如此行径,堪称小人卑劣,将来若是为官,必也是恶官贪官。” “行了,你怎得比朕还气恼。” “妾以前还曾喜欢过那李青舟的诗词,现在想来,如何不恼。” 周元初哈哈一笑:“也是有苦衷的,个中之事你不懂,罢,不说这些事。” 说话间,周元初取出一封信。 “替朕将这信转交给秦国公。” “是。” 姚芊芊将信贴身收好,见周元初起身,施礼。 “妾,恭送陛下。” ----------------- 武阳城门,高峨池阔。 一驾马车停下,李青舟驻足回首。 身旁李一鸣安排的下人收拾行囊。 “大少爷,咱们该走了。” “嗯,该回家了。” 殿试结束,三甲的名单也经过了吏部的公示,所有入京的考生都得到了两个月的省亲时间,等两个月后回京,便是入翰林院为翰林郎。 关陇道离着武阳城迢迢上千里,即使一路畅行,等李青舟回到家乡也是二十余日光景。 “大少爷,咱们去哪?” 马车入了泾川城,赶车的下人问话。 “先去拜见祖父。” 李青舟并未急着回家。 作为李家子弟,他要拜见的自然是祖父李传家。 从兵部尚书任上致仕的李传家,毫无疑问是李家的定海神针,即使致仕已有五年,但这五年来,若不是李传家的关系,无论是李忠和还是李一鸣,都不可能有今日。 而李传家和李忠和并不住在一起。 李传家住的是李氏祖宅,而李忠和住的则是督军府。 车夫催动驽马,驾车稳稳驶往城中一处宅邸。 李家祖宅并不如何阔气,青瓦条石上满是岁月的痕迹,不算宽敞的门庭,两扇斑驳的大门敞开着。 府门外,停着几辆马车,应是有客来访。 李青舟下了马车,抬头看了一眼门匾,随后深吸一口气,迈步跨槛。 近乡情怯,李青舟如今便是这般。 府内,几名下人正埋首清扫着,听到脚步声无不抬头,看到李青舟都很惊喜。 “大少爷回来了。” “快去禀报太爷,大少爷回来了。” 李青舟站着,直到见一老奴露面才上前施礼。 “青舟见过安伯。” 老奴侧开身子躲过,从边上扶起李青舟,老脸满是慈笑。 “大少爷可算是回来了,这些日子,太爷天天念叨大少爷呢。” “祖父呢?” “太爷在后院纳凉。” “孙儿这便去拜见。” 安伯拉住李青舟言道:“抚台、道台和齐御史正在陪太爷聊天,大少爷先入堂候着吧。” 朝廷在道一级衙门一共有三人,分别为巡抚、按察使、都御史。 尊称上便呼为抚台、道台和御史。 其中巡抚管一道所有的民生之事,按察使主管刑罚诉讼,都御史为言官,直属朝廷都察院,负责纠察、弹劾地方官员。 三人各管一摊,分了地方行政之权。 李青舟挑起眉头:“三位上官齐聚,可是极罕见的事啊。” “还不是因为老爷。”安伯陪着李青舟入前堂,一边奉茶一边解释:“日前朝廷的诏令来了,老爷戍守关陇有功,晋关陇总督。” 李青舟抽了一下眼角。 有想过沈伯琏的动作快,却没想如此之快。 这就是投桃报李吗? “总督总管一道军政大权,便也不怪这衙门的官员最近来拜访太爷来的勤快些。” 李青舟默默点头饮茶,却觉得茶水入喉,比起往日来苦涩的多。 良久露出一丝苦笑。 自己,这也算是成全自家老爹,当了一回跻身的垫脚石。 罢了罢了,有道是前三十年看父敬子,后三十年看子敬父。 李忠和做了关陇总督,他们李家在关陇道的根基便更深,也算,不白白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