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有此理!” 茶楼内,一书生双目圆瞪,狠狠一拍面前的桌子,茶盏被震得抖了抖。周围人立刻朝他看了过来。 “怎的如此野蛮?怎的去教患有腿疾之人去为、为、为其修筑陵寝?” 他这一吼,众人也立即起哄道:“就是就是!” “怎能如此闹得人家妻离子散?” “......” 书生只觉动口头功夫难解心头之恨,于是陡然起身,喝道:“今日他敢欺那病弱百姓,明日说不定他就能压到我们头上!如此说来,何不反抗?” 谁知此话一出,周遭的愤慨突然冷了几分。众人皆沉默不语。 这能在茶楼里悠闲饮茶之人,一种是饱读诗书的读书人,说不准将来乃是栋梁之才,就算是朝廷也基本上动不得;另一种是富家子弟,闲来消磨时光。但其实,在场的大部分还是后者。 到底还是,权贵门前灾未至,何人知我贫苦难。 那几句应和,与其说是义愤填膺地赞同,更不如说是茶余饭后所闻闲事之后的新鲜。 一人之心,当然不敌万人;而万人齐力,终究难抗权贵们信手一挥的真金白银。 温羽裳今日听话得很,也出去迎了几批客人。对此,管事的笑得合不拢嘴,出演夸赞她许久。 温羽裳却是不敢当:“哪里的话。mama教诲,自然铭记于心。” 她近几日注意了下风向,发现朝廷强行征工一事在民间已然传开,受难百姓哀声怨道,许多不必去修筑陵寝的、心肠正直的书生也有蠢蠢欲动之态,但最终还是没掀起什么浪花。 敢怒不敢言罢了。 温羽裳眼眸眯了迷,拇指轻轻摩挲着食指指腹。 看来,还是得有人起头才行。 南宫秦在温羽裳这里碰了一鼻子灰,又在京都观察几日后便赶回了华城。 华城位于大周最东部,再向东,便是邻国了。因此,此处防守严峻,甚至人口管理比京都还要严格。 但就是因为上级要求“严”,所以在这里就职的才更会“忙里偷闲”,给了南宫秦等人可乘之机。“严”,只是做给上面人、做给外人看的。 不然永德八年的那场起义,就不会百般顺利了。 堂内。 一斯文俊秀的男人端坐于主位上,南宫秦一见着他,便行了一礼。 男人示意他起身,又请他落座。 “温羽裳那边,不知阁下谈得如何?”男人推了一杯茶给南宫秦,恰似不经意地问。 南宫秦接过茶杯,抿了一口。闻言他将茶杯放下,略显惆怅地摇了摇头:“她,像是放弃了。” 男人点头:“我猜她会这样和你说。” 南宫秦颇为意外:“‘说’?” 男人沉吟片刻,道:“我见过你兄长训她......那种训练方式,很难不教她养成个狠辣性子。依我看,‘放弃’可能只是她对外的一个说辞,而实际上,她的沉寂,并非放弃,而是在等。” 南宫秦愣了愣,惊道:“等一个......完美的时机?” 男人微一颔首:“新帝残暴。前几日征工,提前为自己修筑陵寝,便是最好的例子;对温羽裳来说,那未必不是一个行动的时机。然而她到现在依然没有动作,要么是她认为还可以再等,要么则是她根本没想自己亲自出手。” 南宫秦对温羽裳的认知,轰轰烈烈彻彻底底地翻了几翻。他呢喃道:“她......她是想借百姓之手,举苍生之力,颠覆这王朝......而此举,实际上只是为她一人复仇?!” 男人道:“很有可能,毕竟万人齐心,力量是很恐怖的。而且这样一来,事后就算有清醒者怀疑,但无论怎么看,都绝对不会怀疑到她头上。” “当然,也许她并没有想得如此复杂。她或许只是还在等待而已。但......” 南宫秦抬眸,看向院子里的一簇桃红,目光凛然,冷声接道:“还有一种可能,我们把她想得太单纯了。她也许,正在谋划一个,更高明、更绝妙的复仇计划。” 男人赞同:“是这样。她幼时被你兄长带到这里之后,我也见过她几次。她的城府,远非常人可比。” “我们还得再观察她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