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望着自己世子,憋着没笑。 他都劝过世子了,直接书信一封递上去,他非要亲自跑去南书房告状,他从南书房出来后宫里就驳了让沈国公府的小公爷留守京城当武散。 用膝盖想也知道,是世子在从中作梗。 世子见到沈小姐,天南地北那么多能说的,他非要提沈小公爷,真是…… 秦听澜坐在罗汉榻上,他抖了抖翘着的二郎腿,“本世子向来是有仇必报,他那拳还落在本世子脸上,本世子能饶了他?” 长风:…… 世子你还是别讲话了。 沈惜望过去,“世子是个记仇的,今天把我喊来有什么事?” 听他说起有仇必报,沈惜不自主想到她和陆启云私奔那档子事,不说陆启云故意勾搭,她确实绿了秦听澜,这是事实。 陆启云勾搭他的未婚妻,他把陆启云揍了一顿。 沈泽打他一拳,他跑去皇帝面前告状,把沈泽送去东海。 对自己,略显的宽容。 秦听澜轻靠在迎枕上,“也没什么,站在窗前无意瞧见沈小姐的马车,就让长风把你请过来了。” 未了,就听他接上一句,“沈小姐是不是要说,这不合规矩,应该先往沈国公府递拜帖。” “哪敢说世子殿下的不是,让母亲知道了,最多就是被说几句,罚抄几卷书。”沈惜不糊涂,晋世子不知规矩为何物,和他提规矩就是对牛弹琴。 秦听澜眉心拢了拢。 默了几秒后,他向长风使了眼色,“上次沈小姐给了我压岁钱,本世子也说过,要送沈小姐一份礼物。” 沈惜看到长风递过来的这张纸,略显发黄。粗粗看了眼内容,是一份食谱,好像就是日升楼新出的菜式炙鸭。 炙鸭这是日升楼的新菜,日升楼上了这道菜,每天都客如云集,秦听澜能拿到这张食谱,肯定用了非常规手段。 沈惜看过后,把它放在一旁,“多谢世子殿下。” 谢礼,她也就不推辞了。 上菜的时候,听秦听澜说,“萧夫人要罚你抄书,你让侍女通知长风一声,他抄好给你送来。” 紫苏立刻怼回去,“内容是没差,但字不一样,怎么能在夫人那里混过去。” 萧夫人严厉,没少罚小姐抄书,抄的手都抬不起来。 秦听澜瞥了眼紫苏,“长风临摹字迹,能有九分相似。” 沈惜婉拒了他的好意,菜上齐后,就一直低着头吃菜,这顿饭吃的她很纠结。 过完元宵她要去兰陵见外公,然后去定州云崇山挖金矿,她是离开一段时间,不是永远不回来,她在盛京有几个说得上话的人,要去告别一下。 秦听澜算一个,可现在也没想好,她对这个混世魔王晋世子到底保持个什么态度。 对他太好了,以后退婚就很棘手;对他态度差了,他是恶名昭彰的晋世子啊! 想到什么,沈惜眼里一亮,“上回多谢世子从歹徒手里救我一命,明日我让紫苏把谢金送到晋王府去。” 秦听澜缺钱,以前她只是听别人说,从母亲手里拿到萧家手令之后,她查证了,确有其事。 秦听澜所住的水竹院,整个院子一个月的开销是一百两银子,她听到时都沉默了,平时她头上的一只钗环都不止这个价。 非要说秦听澜缺什么,他最缺的就是钱,这不是秘密了,沈惜也不觉得揭他的短。 想到一事,沈惜讳莫如深,“此事世子要保密。” 晋亲王不许旁人接济秦听澜,听说有次皇帝都看不下去了,赏了些财帛,晋亲王跑到南书房和皇帝大吵一架。 秦听澜抵着唇咳了声,“现在沈小姐不提是因为本世子,你才被刺客挟持?” 沈惜:…… 她在秦听澜这里就是散财童子,不指望秦听澜供着她,他怎么还这么不知好歹,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惜也开开了,“回沈国公府有那么多条路,偏就是走了那条路,遇上了刺客,这是我命里该有的命数。” 秦听澜假意放刺客离开,刺客怕有诈,拿匕首抵着她,秦听澜在马车经过他身边时,找准机会一气呵成用袖箭把刺客杀害,救下她。 当时秦听澜找准机会,一气呵成…… 沈惜心间颤了颤,当时他那一套动作宛若行云流水,他根本就是会武艺,还不弱。 三年后的白衣少年将军。 想深一点,沈惜觉得细思极恐,后背寒凉,这时忽然听到秦听澜问,“想什么这么出神。” 沈惜愣怔了下,抬头看眼前的男人,眼前这张脸和三年后意气风发的白袍少年将军重合了,她手抖了下,一声脆响,筷子掉在桌案上。 她仓皇别开脸,“没、没什么。” 就是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知道了秦听澜现在流露出来的都是伪装,他熟读兵法,和表露出来的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秦听澜指了下她鼻子,“是什么让你这么出神,饭粒都吃到鼻子上了。” 沈惜垂头看,桌子上果然掉了很多饭粒,正好秦听澜递来一张帕子,她接过来擦了擦嘴。 有件事她不问清楚,会日日担惊受怕,“圣熹九年发生了什么,世子要吵着向陛下求赐婚。” 天赋这种东西与生俱来,圣熙九年秦听澜八岁,士族子弟八岁就能背诗百篇,他必定强于士族子弟,惹盛怒求赐婚这种事,不该啊! 秦听澜嘴角溢出两声清笑,“沈小姐想寻根问底,可以认为你生了张倾城绝世之貌,本世子难以忘怀。”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沈惜每天晨起梳妆都会看到铜镜中的自己,她长得清丽不算出挑,远没有谢芷明艳动人,也不似皇城内公主端庄。 没从秦听澜这里得到答案,沈惜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件事。 是夜,月上中天,沈惜辗转不能入眠。 她姨母萧皇后膝下没女儿,她入宫作陪,她在凤鸾宫里住了几年,比公主更像公主。 圣熹九年她五岁,很多事情她记不清了,现在看来很僭越的举动在当时都很寻常,宫宴上她都是和太子表哥同席。 宫宴。 赐婚的前几个月有一场宫宴,庆贺什么她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是在夏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