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四皇子秦澄的时候,是在日升楼。 日升楼是去年新开的一家食楼,味道很好,是达官显贵们常去的地方,沈惜带着哥哥沈泽去尝一尝。 马车在牌楼前停下,看到了四皇子秦澄。 秦澄就是站在陆启云背后的人,给陆启云出谋划策,攀上沈家就是秦澄的主意。 沈惜想装作没看见,脑袋转向沈泽那边,两人说着日升楼的招牌菜红烧鲈鱼。 四皇子秦澄走过来打招呼,“小公爷,沈小姐。” 秦澄明知故问,“你们过来这里吃午膳吗?” 沈泽反问回去,“这会儿是饭点,当然是来吃午膳,莫非四殿下来日升楼,有其他了不得的事情?” 秦澄没想到他们这么较真,尴尬咳了两声,“说笑了,我惦记孟厨子做的白灼芙蓉鸡,一个人过来的,既然遇见了你们,不如一起拼个桌。” “我们今天约了人。” 说话的是沈惜,抢在沈泽答应前拒了秦澄的好意后,她解释说起来,“母亲担心哥哥婚事,我今天当一回牵线月老,约了个才情不错的姑娘来让哥哥见见。” 秦澄再执着,就很不礼貌了。 成婚是喜事,秦澄笑着说了句恭喜,“关于小公爷的事,我倒是听说了一些,本来吏部已经拟写好了文书,把小公爷留在盛京当武散。” 沈泽不理解,“什么叫本来?” 沈惜也望过去,留在盛京当武散官,是沈齐山和母亲商量后的结果,想要哥哥今年成婚,和吏部那边也打通了。 这是出了什么岔子吗? 秦澄说,“吏部都把文书拟好了,呈上去的时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陛下没批。” 沈惜一愣,想到那天秦听澜离开国公府之后,往宫里去了,莫非秦听澜记仇,在皇帝前面告了一状? 不留在盛京,议亲就要暂搁,也是好事。 “多谢四殿下告知,今天已经约了人家姑娘,我们先去了。”也不算卸磨杀驴,沈惜又补了句,让紫云付账的时候替四皇子也付了。 沈泽拍拍他的肩膀,“改天约四殿下打麻球。” 秦澄点点头,“改日再约。” 没做停留,沈家两兄妹走进日升楼,沈泽凑过去低声问沈惜,“你和他扯谎做什么?” 他们来日升楼,只是单纯的馋这里厨子的手艺,哪里是约了姑娘。 沈惜和他解释,“秦澄是宫里的四殿下,在一张席上用膳,他为君,我们要执臣礼,这顿饭吃下来就很不舒坦。” “也是。” 沈泽点头,盛京是天底下规矩最多的地方,以前他不觉得,去了趟东海之后再回来,感觉就不一样。 很快,沈泽就觉得不对劲,“你扯谎说约了姑娘,下次碰到四殿下,是不是要把你哥哥卖了,说人家姑娘看不上我,没来日升楼?” 他望着沈惜,神色间有些埋怨。 沈惜迟疑了下,“这都是后话。” 说完,沈惜就提着裙摆往日升楼二层的雅室里去,沈泽最喜欢屈指敲她脑袋,不能让他得逞。 用膳的时候,大概是这里菜色美味,沈泽忘了被自家妹子卖了这件事。 兄妹齐心,干掉了一份白灼蒸鲈鱼。 继续向另一份菜动筷,紫苏走过来说,“不出小姐所料,沈柳儿出府了。” 沈柳儿。 沈惜想起来了,她给了沈柳儿一个选择,要么沈柳儿勾搭上陆启云成为官夫人,要么沈柳儿就去庵里青灯古佛。 在尼姑庵坐了一个月冷板凳,吃尽了苦楚,沈柳儿不会放过一丝机会。 沈惜夹了块菜心,并不在意,“让她去。” 她有两分手段,攀上了陆启云当上官夫人,她又有几时好? 陆启云揭开士族在官场上的遮羞布,就要承受来自士族的打压,任他心机手段再深,朝廷里那些肮脏手段层出不穷,陆启云不过是意气风发的后辈书生。 陛下想用陆启云,但没立刻把他外调离开,也是想考验他的能耐吧! 沈泽问她,“你盯着她干什么?” 后宅都是母亲萧夫人在管,他远在东海,meimei的事都够多了,哪有心思去在意庶妹,只知道沈柳儿做了件辱没门风的事。 沈惜说,“我把她从尼姑庵里接回来,父亲有些不满,现在又住在我院子里,多留意她的动向,不让父亲找到我的错处。” 沈泽一针见血指出,“你和陆启云的事,惹得父亲不快,一直迁怒你到现在。” 沈惜不想提他,说起另一件事,“我打算去外公那里住一段时间。” 沈泽问她,“外公家规矩更多,你想好了?” 他幼年随萧夫人去过一趟,实在是受不了,没几天就先回来了。 沈惜咧嘴笑起来,“规矩是人定的,萧家现在是外公当家做主,外公疼我。” 接手萧氏手令时,萧夫人让她去一趟兰陵萧氏见外公,她一直都想去挖云崇山的金矿,平时肯定难离开盛京,这次去了兰陵,再绕道去定州云崇山。 沈泽没再劝,“到时候我护送你。” ** 沈柳儿从庙里回来后,就住在沈惜院子里,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 沈柳儿出府回来后,必不可免碰上了沈惜。 她低下头,乖巧喊了声“jiejie“。 沈惜坐在池塘边弹琴,略略点了下头,指尖琴音没断。 沈柳儿看她不屑与自己讲话,捏紧了袖子,打完招呼后就离开了。 走出几步,沈柳儿想到陆启云的话,小碎步走的更快了,发髻上钗环碰撞叮当响。 她今天出去见陆启云,陆启云和她道歉,上次被萧夫人抓jian情急之下把错处都推到她身上。 在庵里坐了一个月冷板凳,她磨平了不少棱角,也分析过陆启云此人,陆启云并非善类。 果然,垫子都没坐热,就听陆启云提到沈惜的名字,陆启云让她传一张字条给沈惜,他要见沈惜。 本来,她就没打算传话,改天见到陆启云,她就说沈惜趾高气扬,不屑见他。 她嫉妒讨厌沈惜,可有句话说的没错,她已经破身了,除了嫁陆启云,就只有在尼姑庵里青灯古佛一辈子。 沈柳儿快步走离鹅卵石铺就的小路,把香囊里那张纸条揉成团,丢到路边的草堆里,嫌晦气的踩了几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