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四周都是司马氏的耳目,曹髦无法多言,便点了点头。 他退后数步,又朝郭太后拱拱手,再躬身一辑。 然后,他转身而去。 郭太后久在深宫被司马氏及其兵甲所控制,此时难得见到亲人,还是难得见到有才有德的亲人,仿佛在波滔汹涌的江海之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又可惜与曹髦会见太短暂。 此时,她当真是百感交集,激动和伤痛纠杂在心头。 她泪眼朦朦的望着曹髦迈步而去,似乎又看到了大魏中兴的美好前景。 当天,曹髦便在太极前殿正式登基称帝。 青素和青荷均暗藏短刀,护卫于曹髦左右,也见证了这个历史时刻。 初来乍到,也只有她们俩才能暗藏短刀进入太极殿。 罗靖的佩剑也不准带入太极殿,除非是司马师的亲信甲士。 但是,曹髦是握着青釭宝剑登基的。 皇帝握剑而来,可没什么人敢拦。 如果此时有什么事情发生,他可以将宝剑扔给罗靖。而罗靖是昨夜救曹髦的恩人,所以,曹髦留罗靖在身边护卫,已经通过玄武馆的禁军小头目向黄门侍郎、禁军中护军成刚通报过。 成刚也向司马师禀报过。 昨夜曹髦被两拨刺客行刺,现在曹髦的身边仅增加一人,作为贴身护卫,司马师感觉不足为虑,便点头同意了。虽然事后有些后悔,但是,又已无法更改。 但是,青素和青荷因为是宫女,所以,守卫太极殿的甲士未对其二人搜身。 司马昭挽扶着司马炎来到了太极前殿。 司马炎咬牙切齿地望着神采奕奕的曹髦,双眼冒火,恨不得将曹髦从龙椅上拉下来。 但是,参与典礼的百官都很高兴。 因为曹髦睿智地先谢过了在龙椅旁侧入座的司马师,又请郭太后和他一起坐在龙椅旁侧,然后又下诏说:“本朝三位先帝英明圣贤,顺天命而受帝位。 但齐王曹芳在承嗣皇位后肆意妄行,不循礼法,以至失去了作为君王应有的仁德。 皇太后以国家为重,接受辅政朝臣们的建议,把朕召来京都取代失德于天下的齐王。 想朕本人年纪轻轻,便置身于诸多王公朝臣之上,确实让人深感不安,惟恐自己不能嗣守祖先创立的江山弘业,完成中兴魏室、统一天下的重任,每念及此,朕都战战兢兢,如临深渊。 幸有朝中诸公给朕以肱股之辅,镇守四方的将帅给朕以有力的扶持,朕凭仗先祖先父的这些有德之臣,仰仗运筹帷幄的司马师元老,定可以实现我大魏的长治久安,达到天下太平的目的。 听圣贤说一国之君,应该德厚如同天地,恩泽遍及四海,对天下亿万臣民先以关怀慈爱为本,示之以好,然后再从天子百官开始为百姓作出好榜样,使他们懂得守礼法,行大义。 朕虽然没有太多的仁德,也不能深悟这种道理,只愿与天下贤者共同朝这个方向努力。书经上说:君王对百姓施以恩泽,百姓是会深深感激难以忘怀的。” 接着,曹髦下旨大赦天下,改年号为正元,下令削减天子的车马服饰和后宫费用,并罢除宫廷及官府中的无用之物。同时,曹髦宣布,诏命罗靖为皇帝的背剑卫士令兼黄门令,暂不定品级,食禄等同于普通侍卫。 卫士令的上级是卫尉。 卫尉是正三品的官员,负责皇宫诸门卫士及宫中巡逻、收捕罪臣等职责,属官有公车司马令、卫士令。 光禄勋也是正三品官员,掌管宫殿禁卫,宫门出入及殿中侍卫的诸郎,属官有五官中郎将、守宫令、黄门令等。 曹髦还下诏明确青釭宝剑代表皇帝,如遇特急情况,罗靖可以使用青釭宝剑,先斩后奏。 他这里所说的是特急情况,并非指特殊人物,也没具体指什么,但是,这就留有空间,以后罗靖真用青釭宝剑斩杀什么人,曹髦也方便出来解释,同时,不让司马师有阻拦的机会和想像的空间。世人皆知青釭宝剑原是曹cao佩剑,故群臣无异议。 但是,曹髦怕刺激司马师,故不敢封罗靖为什么中郎将、中护军之类的重要职务,也不定罗靖的品级。 因为如果定罗靖的品级太高,司马师肯定不同意。如果定罗靖的品级太低,又无权威。所以,曹髦干脆多加一句话,暂不定罗靖品级,如此,司马师那边容易通过。 但是,又给罗靖留下以巨大的晋升晋级的空间,以后曹髦真掌权了,可以说罗靖这个背剑卫士令代表皇帝,属于正四品或是正三品或是正二品都可以。 不过,既然青釭宝剑代表皇帝,那么,罗靖又整天背剑,这就足够了。 曹髦虽然年纪不大,但他是曹魏的宗室,对朝廷里的事情知道的比较多。 尤其是他体内的灵魂曹青,在时时提醒现髦要注意曹氏和司马氏之间争权夺利的斗争。 对曹氏势力的日益下降和司马氏的专权,他是明白的。他想,现在朝廷的大权被司马氏掌握。 既然司马师能废曹芳立我为新君,那么也同样可以废我而立他人,当一个只有虚名而无实权的君王是多么可怜啊! 所以,曹髦进京路上,苦思冥想,甚不容易。他有时候都怕自己想多了,会掉头发,会过早的秃顶。但是,面对前进路上的艰难险阻,他不得不多想多思多谋多提前准备。 …… 这位少年皇帝初次亮相,给人的印象还不错。 曹髦说到此,便探手从罗靖背部取出青釭宝剑,扬了扬,又侧头笑问司马师:“司马先生,您看,朕如此施政,是否得当?” 他刚到京都,立足未稳,先向司马师示弱,故意一问。就算他不问,关于罗靖背剑卫士令这个职务以及可以凭青釭宝剑先斩后奏这件事,司马师也会质问的。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但是,他握剑一扬,青光闪耀,寒气迫人,又以此立威。 顿时,文武群臣均是心头一凛,瞬息之间,又无不胡思乱想起来: 小皇帝不错呀,竟敢在司马师面前亮剑! 小皇帝想干什么?孤家寡人,又想被司马师所废吗? 唉,立此少年为帝,言行不成熟,真是司马师股掌上的玩偶啊! 登基第一天,便拔剑相向,看来曹髦小儿又是另一个曹芳呀! 唉!明帝之后,曹家怎么尽出平庸之辈? 世人不都说曹髦小儿有些才情吗?怎么这么不懂事?竟然敢拔剑出来在司马师面前晃来晃去! …… 曹髦正正身,目光环扫,发现群臣眼神不对劲,便将青釭宝剑放回罗靖背部的剑鞘里。 司马师打了个寒噤,勉强一笑,说道:“皇上圣贤,臣甚感欣慰!不过,青釭宝剑代表皇帝,这可不妥。”他对曹髦封罗靖为卫士令兼黄门令,心里是不满的,但是,想想小皇帝身边仅有一人真心护卫,也不足为虑,便也算了。 再者,这种卫士令、黄门令在专权的司马师眼里,也是无足轻重。 此时,曹髦刚刚登基,如若带一人贴身护卫也不允许,朝臣会怎么看待司马师?更何况还是在曹髦遇刺之后提出的保留一名贴身护卫。所以,对于曹髦对罗靖的策封,司马师还真不好反对。 他就这么一丁点的忽略,历史的进程,历史的方向就偏离了原有的轨道。 当然,这种卫士令、黄门令也要看谁使用,若是曹髦来使用,效果就好。只是司马师没考虑到这一点,他只是把曹髦当成曹芳来看待,掌中之物。 因为罗靖还有其他亲人,在江湖上还有诸多武艺高强的朋友,还有一些熟悉的将领和谋士。 因为罗靖受过情伤,所以,罗靖此生不敢再言情,不敢再谈情,只会满身心的保护曹髦,联络更多的人来保护曹髦,对付司马氏。 …… 但是,司马师专权,肯定也很敏感,怎么可以让青釭宝剑代表皇帝呢? 所谓做贼心虚,若是罗靖忽然用青釭宝剑刺杀他,再先折后奏,司马氏岂不是完了? 所以,他不同意。 群臣顿时紧张起来。 新皇刚登基,司马师就提出异议。 曹髦含笑说:“司马大人,你的良心不会痛吗?朕已下诏,岂能朝令夕改?这样吧,改诏就不必了。但是,青釭宝剑代表皇帝,这句话,无效,弃用。朝臣都在听,都在看,司马先生可以放心了吧?”刚刚登基,面对司马师的强势,曹髦只好退一步。 司马师顿时脸红耳赤,想想也有道理,便点了点头,重要的是有群臣作证。 强行让曹髦改诏,确实不好。 既然曹髦当着朝中文武大臣承诺了,那么,应该可信。 量他一个小屁孩也不敢怎么样,更不敢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再者,曹髦反而质问他:“司马大人,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这话说的,仿佛千军万马袭击了司马师一样。 够辣的!令司马师瞬间反应不过来。 毕竟曹髦是皇帝啊! 此时,司马孚在不断的朝司马师使眼色,不断的暗示司马师什么。 但是,恰好司马师又面向曹髦,没看到他的眼色。 司马孚心里暗暗叹惜:司马师呀,我的好侄子,你别给曹髦小儿骗了。 这小屁孩不简单。 凡事以字据为证,口说无凭啊! 唉! …… 郭太后嘴边露出了甜甜的微笑,心里盼望曹髦能从此收回司马氏掌控的朝政大权。 曹髦注意到了司马孚的眼色,因为他在进京路上,便想到了司马孚,所以,他怕司马孚出来搅事,弄得司马师又逼他改诏,便急忙正身大声说道:“众爱卿,朕刚登基,得回宫中处理各种奏折了。无事就退朝吧,希望众爱卿能依朕之意图,实施朕之仁政。” 他身后旁侧的太监便尖声高叫:“退朝!” 除了司马师和郭太后,其他文武百官随即伏地参拜,并异口同声地高呼: “恭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