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主任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早晨了，万宝路熬了一夜快天亮的时候实在熬不住了，地上抽了一地的烟头儿还是没把俩熊猫眼顶回去，那么大岁数了万从茜也怕他熬不住，别再一起住了院，赶上大姐夫老梁在外地出差，就只能让二姐夫周凯开车给送回家去，正好又适逢大姐的孩子发烧住院，也不在一个医院，就没能赶过来，所以齐主任醒来睁开眼时看见的只有万从茜和万从桦姐俩儿，当然，还有致使她跑这儿溜达一晚上险些过去的罪魁祸首顾强。

她看见顾强赶紧把眼闭上，皱着眉头嘴里还念念有词。

“快把他给我弄出去，哄也好踢也好，这个丧门神瘟神，我差点把命都毁他手里了，我这辈子到死都不想看见他！要是不走就报警，让警察拿笼子给他带走！”

万从茜就说妈您不知道，其实他不是那种人，就是一时不知道怎么表达了，这才惹出这么大的祸，他一直特别内疚，都自责一夜了，您别睁开眼就往外面轰他啊。

齐主任就说行，你要是可怜他向着他，你就和他一起走！我有俩闺女，不差你这个胳膊肘向外拐的叛徒！

万从茜没辙了，就绕过床铺走到顾强旁边，说对不起了，我也没法子，我妈就这么倔，你还是走吧，不然她一会儿又该犯病了。

顾强还没说话，齐主任嘎嘣就急了，她说你这丫头脑子让驴踢了是吧，我让他气得住了院差点就过去你还跟他说对不起，那谁跟我说啊？我没找他要医药费就不错了！

顾强一听这话赶紧过去，深深的鞠了一躬，又觉得不够，接着又鞠了俩，齐主任直愣愣的瞪着他，说你向遗体告别啊？你能不能别在这儿气我了？

顾强就摆手，说妈，不是，万阿姨，我真不是您想象中的那么坏的人，我就是没什么文化，从小就混日子，也没正经上过几天学，我不知道该怎么哄老人开心，我妈一直都迁就我来着，而且我和我妈怎么样就对您怎么样来着，我不知道怎么的把您给气成这样，你可前万别再愤怒了，对您身体伤害大，我立马就走，绝对不再让您看着心烦了，至于那医药费，您开个价，我…….

顾强话还没说完，就被齐主任用手势打断了，她说拉到吧，我压根儿就没奢望，十六块八毛的车费你还算了半天磨磨唧唧的，我能指望你给我拿医药费啊，你就离我远点，最好永远消失在我的视线里，离我闺女远点儿，我就谢天谢地了，对你这种人再没有别的要求。

万从茜挺不好意思的，就低低的叫了声“妈”，顾强低着头一步一步往门口蹭，万从茜就说你等会儿，我送你出去。

十一月了阳光还是那么好，把整个世界都笼罩得特别明媚，万从茜就在门口伸了个懒腰，她说其实我妈不是那么事儿的老太太，肯定是你俩有误会。

顾强就点头说是是是，我冲动了，满脑子都是你，根本顾不上中华民族尊老爱幼的传统，非要你妈去门口蹲着吃葡萄，这不是活该么，怪我眼力不好，齁贱的，怎么那么有气势有派头的领导都没瞅出来呢。

万从茜就笑，说你这人还真是挺逗的，我妈以前是领导，现在还在居委会管店事儿呢，但是谁把主任俩字写脑门上啊，肯定瞧不出来，不能怨你。

顾强就说我说得不是这个，是女婿对丈母娘独特的敏感和嗅觉，这点我还欠缺，有待提高啊。

万从茜就回头瞪着他，说你这人看着挺中规中矩的说起话来怎么这么贫啊，什么女婿丈母娘的，我承认了么，我跟你了么？你给我妈气得差点过去，这才抢救过来，我就是有心觉得你人不错，但是我能不听我妈的意见么，你把她得罪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