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族一直认为自己是起源树的宠儿,他们拥有整座大陆最强壮的身体,他们的族人遍布整座大陆,知识与勇气构建了兽人帝国。 他们嗜斗,渴望在每一次冲突中得到命理升华的诀窍;他们尊敬英雄,也相信自己终将成为英雄。而数百年前的裂土分茅之争则是将整个种族带到了前所未有的团结高度。 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们似乎丧失了他们感受危险的直觉,在今夜,驱散它们的火焰点燃了格罗姆斯特。 今晚似乎是一年一度的英雄祭,在城内响起祷告的时候,兽人们会熄灭所有的亮光——让起源树的光芒洒落在城镇上。 月星辰本来就疑惑,像格罗姆斯特这般秩序井然的地方,治安官与士兵们怎么能允许一群穿着黑袍的人大摇大摆地走在大街上? 可当街上的所有人都以黑袍的形式出现的时候,别人就不会觉得奇怪了。现在反倒是穿着正常的路人遭人打量。 这些全都是吗?月星辰皱着眉头,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乌云笼罩着灯火通明的主街。身型有大有小,而且几乎所有人都戴着头套。 他的书籍里可没告诉他英雄祭的观众礼仪是这样的。 他们秉烛游行着,像朝圣的问道者。 而江送禾与月星辰则在人流之中不停穿梭着,向着人类的领地行去。 为什么断定它们要去人类商会?怪异可没有种族歧视。月星辰不禁发出这样的疑惑。 它他们还不完全是怪异,缝合还没有完成,不过离变成怪物也不远了。江送禾的手背上不知道何时延伸出几条笔直的黑线,如果细看,它们似乎在游动着。 它们想要什么?战争?这有什么好处。起源树给予了每一位存在永恒的生命,真的是闲的没事干了吗?月星辰实在是想不明白,发战争财?还是为了领土 虽然现在人兽两族关系缓和,但两桶炸药桶放一起,只需要一条小小的导火索,就能同时引爆两方。 虽然两边不对付,但是入乡随俗:在祷告响起后人族的领土内所有的光亮都要熄灭。整座城市将会迎来短暂的黑暗,等候着起源树的洗礼。 落无归静静地躺在人类商会的屋顶,暗红色的瓦砖上凌乱的散放着几张画纸。 月光似乎并没有驱散他内心的烦闷,他坐起身来,右手一探,夹出了一张崭新的画纸。 怎么了?大画家。一道软糯糯的声音自身旁传来。落无归将嘴里咬着的铅笔拿了下来,转过身去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撑开的白伞。 在想你怎么还不出来见我。落无归嘴角微微扬起,看着眼前的女子。 精致的脸蛋上是无加任何修饰的自然美,淡粉色的波浪长发抵及腰间,白紫色的卫衣束缚不住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她将双手搭在膝盖上,同样也侧着头看向落无归。 小女子梦铃可好大的本事,让落少主日思夜想。她的瞳眸是有如天空般那样澄澈的淡蓝,饱含笑意地看着眼前的黑衣男子。 刚刚那个面具人与你有瓜葛?难道抢了你的前女友?梦铃故作惊讶地用手捂着自己的樱桃小嘴,似乎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落无归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将目光转向远处繁华的商街。可繁盛的街景此刻却入不了他水雾的眼眸 没有,你别乱说他顿了顿,随即挤出一个笑容。不过很假就是了。 如果他抢了你走的话,我就真的要和他拼命了。落无归捏了捏梦铃宛若无骨的玉手。 哇啊啊,好感动!梦铃嘟了嘟嘴,偏过头去不搭理落无归。不过被握着的左手却没有移开。落无归打了个响指,屋顶上的画纸全都消失不见。二人静静享受这宁静的夜晚。 在落无归快要陷入梦乡的时候,一声枪响划破温柔的夜空,落无归猛得坐起身来。 在石柱那里梦铃眯了眯眼睛,指向远处。落无归点了点头,将伞收了起来。 打扰小爷睡觉是吧? 他站起身来,一步向屋檐外的空间踏去。整个人从数十米的高空落下,眼前的景色微微扭曲,他就出现在了租界的入口处。 石柱围成的拱门外头,排列着密密麻麻的身着黑袍的兽人半兽人。白蜡烛的两叶烛芯散发出淡淡光晕。烛身因外焰的炽热融化成一滴又一滴的蜡油,顺着烛身滑落在它们的手上。 可它们似乎并没有痛感? 队伍最前方的猪头套兽人的手里此刻正钳住一名人族女子的头,看来枪响的主人是她无疑。 救命!她的双腿在空中无助的摆荡着,想挣脱出黑袍兽人的禁锢。本来端庄的五官也不知是因疼痛还是恐惧而变得扭曲。 怒火在落无归的眼眸中燃烧,这个女人与他无亲无故,但面对外族,同种族之间的亲切感总会油然而生。寄居在他乡,不意味着要白白受他人欺凌。 喂,你们过线落无归话音未完,咔的一声,殷红的血液夹杂着星点的白浆溅射了一地。 女人的身体无力地垂了下来,兽人像是扔垃圾一样将无头的尸体丢向了落无归的脚下。 落无归的瞳孔不停的缩小,握着伞柄的手因愤怒而阵阵颤抖,血液顺着女人的尸体汩汩流下,就像没关紧的水龙头,啪嗒,啪嗒,无数条小蛇缠上了落无归的心头 你他娘的!落无归没有想到对面根本不肯多做交涉。看见自己的族人惨死在跟前,落无归脚猛的一蹬,向黑袍兽人袭杀而去。 手中的白伞向内收缩,伞尖露出锋芒,寒芒似闪电一般闪过,直直地刺进了黑袍者的腹中。可反馈回的触感却无比奇怪,像是扎进了一堆蠕动的八爪鱼当中。 巨大的吸力使得落无归无法第一时间抽身而退,周围的怪物逐渐围了上来,落无归手握枪柄,向周身一扫而去,黑袍怪者被击退。白伞再度发生变化,伞面折叠,露出锋利的刃面,直接横向划开了黑袍怪人的半边腹部。 可对于黑袍人来说,似乎是不痛不痒的。 被划开的黑袍下,是一块又一块不同的颜色毛发的血rou的拼接。伤口处,上下开口伸出了几根触手,将怪物的伤口连接了起来。 落无归见势不妙,往后退了一步,空间扭曲,回到了石柱的另一头。 租界内的街道上,人们因为那声枪响而在店铺家里的窗户前观看着事情的发生。 爸爸mama,你们看!有好多兽人。一家高贵典雅的餐厅里,一家三口坐在落地窗前的一桌上。趴在窗前的小女孩看到了租界外密密麻麻的黑袍者。 身着一套体面西装的男人用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捧起高脚杯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冷漠地看着下方的情景。 啧,明知道是黎儿生日,老爷子还让我跑过来兽人的地方,真是晦气!下贱的物种! 男人露出了不屑的表情。拍了拍小女孩的头,看向小女孩时嘴角噙着笑意,拉着小女孩走回饭桌。 妻子从自己的袋子里拿出了一个闪闪发光的像是王冠的头饰,蹲下来给小女孩戴了上去。 生日快乐,我的公主。女人亲了亲小女孩的脸颊,牵起小女孩的手,向餐厅中间走去。拍了拍手,全场的灯光逐渐黯淡下来。 餐厅温和宁远的音乐被人群的不满声替代着,西装男人清了清嗓子 今日是我莫忧女儿的生日,希望诸位能给我一分薄面。 他的声音不大,但实实在在地传到了人们的耳中,原本嘈杂的人群逐渐变得安静下来。 莫家的人?好像是莫军长的儿子?坐在不远处的衬衫男子与身旁的朋友窃窃私语着,不过全场都安静下来了,他也没多问。 谢谢诸位赏脸,等会的蛋糕见者有份哈! 莫忧微笑着向四周点头,打了个响指,示意服务员将蛋糕推上来。远处的玻璃门被推开,一辆大餐车被推了进来,碟盘与餐叉相撞发出清脆的铃响,餐车很大,但推着它的服务员只有一名 餐车上摆放一个巨大的底座,不过内容被一个巨大的铁罩给盖住了,看不到里面蛋糕的模样,这不禁让莫忧的女儿莫黎十分好奇。 小孩子对甜食最没有抵抗力了。 莫忧眼含笑意地看着那不过自己膝盖高的女儿踉踉跄跄地向前跑去,从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从里面抽出一根长条状的东西,右手食指与中指将其夹住,左手拇指挑了挑,点燃了其末端,用力的吸了一口。 又说已经戒了烟莫忧的妻子嗔怪地看了他一下,随即跟着女儿向餐车走去。 服务员已经将餐车推到了舞台的中央,她的深情不断变换着,右手放在了铁罩的握柄上。 准备好了吗,桀桀桀服务员低声暗笑,不过场下没有人留意到它的暗笑。 在烟雾缭绕中,照射在幕台的那束光芒异常耀眼,耀眼到台上的服务员已经变了个模样,或者说变了个种族。 莫忧心脏猛的一震。 喂! 仍未抽完的卷烟在空中自由落体,莫忧已经冲了出去。可再怎么快,也快不过那只遍布茸毛的右手。 铁罩上代表着品牌的银色印记闪过绿芒,随即像是被什么东西抹除了一样,在揭开蛋糕面纱的一霎那,两条暗红色的触手直直贯穿了女人与莫黎的胸口。 从餐桌上飞溅而起的红酒,刺激着,撕裂着莫顺的心,脸上的余温不只是自己的温度,还是自己妻女的温度。可能应该不会是妻女的吧,莫忧如此想着,可眼睛的倒影却只有残肢。 他脚下一软,噗通一下跪倒在妻女的身后。 铁罩咣的一声飞到空中,众人被这一声巨响给吓了一跳,这才发现里面根本就不是什么蛋糕。而是一头狼人的躯干,被斩断了四肢,如果细看,头颅也是被斩下来了,不过脖颈处的触手将头颅又扯回了它原本该待的地方。 血色的触手在四肢的断面处不断延伸出来,疯狂地席卷着周围的一切,其中包括——莫忧妻女的身躯。 喜欢吗?人类。没想到低等动物还能把你们弄得如此狼狈不堪啊! 服务员此时的双手正以奇怪的姿势捂着自己的嘴,似乎在抑制自己表露出来的兴奋。她腰间天蓝色的菱形水晶闪了闪,众人的视线扭曲了片刻,服务员此时哪里还是原本的模样?身着黑袍,戴着一张猫面具。 她正是月星辰之前遭遇到的兽人。 真是委屈了艾莉丝塔小姐,如果她不是杂种的话,我还挺喜欢她的兽人自言自语道,腰间的天蓝色水晶散发着淡淡蓝光。 整个会场开出了一朵又一朵的血花,看似柔软的触手划过之处残肢断臂四处横飞。似乎它在搜寻自己钟意的新的器官。 尖叫声此起彼伏,哭泣之音不绝于耳。此间并不是没有人反击,但是普通的子弹与微不足道的魔法无法伤及其怪物分毫,而因为禁魔石的缘故大型魔法根本无法使用。 禁魔石是一种保护,也是一种桎梏。 该死的,用不了魔法用命理啊! 混乱之中,枪声夹杂着怨愤的怒吼。众人这才醒悟过来,不过每个人都命理有强有弱,命理的功能性也不尽相同。加上之前已经被怪物屠戮了太多人了,此时反击已经慢了。 那个莫忧呢?莫家的人不会那么容易死了吧?商会的护卫呢?弹壳倾斜而出,鲜血铺满了暗金色的地毯,幽暗的会场一次又一次地被不同颜色的法术给照亮,可却丝毫不能阻挡怪物的屠戮。 烟头在地板上不停地滚动着,燃烧着,在即将殆尽之时被混乱的人群一脚踩扁,正如触手将莫忧妻女的心脏活生生撕碎一般。 莫忧的左手不停的掐着自己的脖子,似乎这样才能哽咽在喉咙的东西吐出来,可是他不能,因为那里什么东西都没有。 族人与妻女的鲜血一滴接着一滴地流下,蒙湿了他的双眼,沁入了他的嘴唇。他脖颈的青筋爆出,发出野兽般的的低吼。 原本被踩扁的烟头燃起了星星火点,嘣的一声,地上一滩又一滩的血液被点燃。将莫忧与怪物围了起来。 与之同时被点燃的还有地毯 法师呢法师呢?呜呼好他的烫啊! 活着的人不约而同地把餐布扯下来,跳到了餐桌上。被杀是一瞬间的事,被火烧死就不一样了! 此时的怪物已经完成了组装:兽人的躯干,不同肤色大小的双腿,以及强行拼接上的六条胳膊。 它将右端的三个手掌对准了莫忧,掌心裂开一道口子,触手直接朝莫忧奔袭而去。 在接触到莫忧的一瞬间,触手被赤红色的火焰点燃,一直向怪物蔓延而去。只见裂口一合,硬生生将触手夹断。 你的魂,将不得超脱!莫忧一字一顿地说道。冲天的杀意自火焰传来,熊熊的烈火也难以描绘他的愤怒。火焰凝聚而成的士兵一个接着一个自烈焰中走来。 莫忧缓缓站了起来,火焰士兵们手持长剑向前冲杀而去。只见猫面具兽人将手轻轻摁在怪物的背上。 我以魂之形,塑引者之躯! 猫面具兽人的右手臂以可见般的速度枯萎,而与之换取的是一层薄薄的的红膜,覆盖在怪物的身上。 怪物挥动着手臂向莫忧袭去,迎面的火焰卫兵手臂一压,朝着怪物立劈而下。怪物不闪不躲,硬是吃下这一击。 可火焰长剑在接触到红膜的时候顿时分崩离析,火焰卫兵也被红膜吃干抹净。原本暗红色的薄膜变得紧实了几分。 莫忧脚下一撑,向后跳去,手径直地伸进烈焰当中,周遭的火焰顿时覆在莫忧的手上。 士兵们转而去攻击面具兽人,而自己反倒是不退反进,与怪物展开了rou搏。 也不知道怪物有没有能自主控制的意识,只见它主臂向莫忧面门攻去,而肋间的支臂则是狠狠地轰向了对方的腹部。 莫忧已然被怒火冲昏了头脑,身体的本能只来得及护住眼前的这一拳,在交接的刹那,莫忧像炮弹般倒飞出去。穿过了烈火,硬是开了条康庄大道。 不得不说这人族的玻璃质量是真的好,莫忧的后背咚的一声撞在了玻璃上,整个人反弹摔到了地上。而玻璃只是出现了一点裂痕。 莫忧手中的火焰凝聚成一把长弓,他翻身而起,拉开弓弦,火焰凝聚成箭矢,它不停地吸收着周围所有的热量,原本黄红色的箭头,竟散发着淡淡的幽蓝。 砰的一下,箭矢就飞了出去,处于空中的它还在不断地吸收能量。 周围的人们看得是一个比一个心惊rou跳,蓝光一闪而过,他们甚至都没有看清那是什么。 可纵使依然达到人眼看不清的速度,怪物就是怪物,就是比普通生命还要强悍的事物。 它的腰椎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向后折去,在其到来前的最后一刻躲了开来。 箭矢就这么直直地穿透了舞台中央的背景墙,面具兽人见此大惊,直接冲向窗户那一端,左手虚空一握,空气中的粉尘包裹在火焰士兵的周围,令它迅速熄灭。 暴虐的能量在身后不断汹涌翻动着,在兽人快到窗台边沿的时候,舞台中心发生了一场大爆炸。热浪夹杂着冲击波直接将她撞出了窗外。 当莫忧听到声音之后,已经慢了,不过他条件反射般地护住了自己,甚至还制造了一个中空点,火焰巨浪在怪物的背后分开两段,向外喷射着。 他怎么都没想到兽人在会场内埋了炸药。 冲天的巨焰瞬间湮灭了整个会场,数千度的高温之下,是块碳都得烧成灰。 莫忧掌虚空一握,周遭的空气向怪物所在处迅速涌去,原本遍布整个餐厅的火焰瞬间以怪物为中心,聚合成一个巨大的火球。 烈焰灼烧rou体发出滋滋的声音,怪物的触手在刚突破出火球的时候就被烧成了灰烬。莫忧哇的一下吐了一口血出来,拖着一瘸一拐的身躯,就这么径直地走向那团火球。 我去你马的! 莫忧腰身猛地一扭,右拳带起劲风,穿过火焰,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怪物的胸口上,红膜传来咔咔碎裂的声音,火团也逐渐变小,怪物此时也不好受,全身上下没有一块不是被烧出碳灰,火舌透过红膜的缝隙游到了它的身上。 给爷死!莫忧紧紧咬着牙齿,气音像是死神的宣告,从牙缝里挤出。右手刚显颓势的火焰瞬间又被点燃,红膜最终是驾驭不住霸道的能量,节节破碎。 莫忧这一拳实实在在地轰在怪物的左胸口处,狼人躯干的肌肤根本坚持不住一秒,像是刀切豆腐一般,赤拳如龙,贯穿了怪物的胸膛。 烈炎如附骨之蛆地向身体四周蔓延开来,灼烧着怪物的躯体,发出滋滋的响声。就连一直没有出声的怪物都在发出阵阵低鸣。 我可不会让你在起源树上与我的妻女相遇!呸!莫忧猛地一咬舌头,吐出一口精血,橙黄色的火焰刹那间变成妖艳的红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莫忧的左手捂着自己脸庞,仰天大笑,几乎癫狂一般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可在幸存者的视角里,他明明已经哭成个泪人。眼泪一滴接着一滴地从指间的缝隙流落,带走了脸上的尘灰,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条带血的泪痕。 几千度的赤焰能杀死世界上最强的怪物,也能亲手埋葬妻女的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