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王永发傻的时候,突然又有人前来报信,“陛下,韩铁山回来了。” 李自成微微一怔,莫非是抓到了小罗? 不对啊,张斗怎么没回来? “让他进来。” 不多时,一个疤脸汉子抢步进来,直接跪倒地上,“启禀闯王,臣无能,在大洪山遇到了土匪,和张斗将军失散。只能赶回来,请求闯王发兵,剿灭大洪山贼寇。” 李自成眉头紧皱,沉声道:“不必了。” 韩铁山大感诧异,难道闯营的人白死了吗? 李自成随手指了指王永,“你说的贼人是不是他?” 韩铁山猛地扭头,一看王永,不由得瞪大眼睛,又惊又喜道:“好你个贼人,竟敢自投罗网?” 他扭头道:“闯王陛下,赶快把他抓了,给死去的弟兄报仇!” 李自成心存疑惑,没有答应。 王永苦兮兮的,那叫一个委屈,“我是真心投靠闯王的,陛下不能冤杀忠良啊!” “你冤枉什么?那几个死去的弟兄才冤枉!”韩铁山气得脸上的疤痕微微抽动,“你带着人袭击我们不说,还杀了两个闯营使者,把他们的人头砍下来,挑在竹竿上面,耀武扬威,你还敢抵赖不成?” “原来是为了那两个脑袋才打起来的。” 王永仰天长叹,满腔悲愤,“我说那是小李将军下令杀的你信吗?还有,那位小李将军也是以违背闯王军令为名,动手杀的人!” 小李将军! 韩铁山大惑不解,旁边的李来亨可急了,“这事跟我可没关系啊,我一直在襄阳的,天地可鉴!到底是哪个缺德鬼,冒充我的名字杀人?别让我抓到他,我一定把他千刀万剐!” 李自成默默听着,突然道:“说得好!俺现在就让你去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话,李来亨慌忙答应,急促之中,透着兴奋,“我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李自成长长出口气,用力哼道:“必须查清楚,今天敢冒充你,明天就敢冒充俺!” 李来亨浑身一振,顿觉责任重大,也不含糊,把王永和韩铁山带下去,当面对质。 “你说什么小李将军,别是故意编出来,想要脱罪吧?” 王永大诧,顿时急了,“这怎么可能是假的?那位小李将军和你的年纪差不多,十七八岁,不到二十,眉目清秀,长得很高,说话办事,很不一般!” “怎么个不一般的法?”李来亨追问。 “就是他知道的事情很多,他教我夺武库,还说闯王只带着几十人就杀了曹cao,他还知道闯营的规矩,说闯营将领不许私自通匪,他就是以这个名义杀的那俩人……他说得明明白白,怎么也不像是假的啊!” 李来亨眉头紧皱,“你说的这么热闹,那这个人哪去了?怎么没跟你们一起投靠闯王?” “他说肩负重任,只是顺手处理了我们的事情,还要去别的地方办事。”王永满脸的诧异,痛苦地捶着脑壳,无奈道:“我现在想起来,还跟真的一样,怎么会是假的?怎么会装的那么像?我不信,我真的不信啊!” 李来亨连着问了好几遍,一旁的韩铁山也跟着盘问了好一会儿。 最后这俩人面面相觑,全都无语了。 李来亨喃喃道:“我怎么觉得,他好像比我还懂闯营的规矩啊!眼下闯营属实不分好坏,就像穿山虎这种人所在多有,闯王也来不及处置。” 韩铁山更关心另一件事,他沉吟道:“小将军,这人离开了大洪山,你说他会不会继续假扮你,招摇撞骗啊?” 李来亨一惊,“不会吧,他和我什么仇什么怨?为什么要害我啊?” 李来亨急匆匆来见李自成,他刚刚迈步进来,就感觉气氛不对劲儿,老李的首席谋士牛金星正在这里,他手里还拿着一份告示。 “闯王,这是我举荐的一个县令,有人往他那边送去了告示,他觉得不对劲儿,立刻快马送来给我。” 李自成接过来,匆匆浏览,顿时皱起眉头,“好啊,用不着等明天了,现在就有人冒充俺!真是可恶!” 李自成又看了看下面,竟然也有一个鲜红的大印,除了不是很清晰之外,没有别的毛病。 “军师,难不成咱们的大印让人偷了?” 牛金星微微摇头,“看样子不像,应该是有人照着公文上面的大印,匆匆仿制的。实在是粗糙了一些,不过欺骗一些不明真相的百姓,也是足够了。” 李自成也是越发震怒,“究竟是谁,假冒俺发号施令,胡言乱语?” 牛金星摇头苦笑,“闯王,不管是谁,此人必是包藏祸心,十分歹毒,您再看看他写了什么?” 李自成面色严峻,又一次看了看告示的内容,什么彻底的均田免赋,不抽取壮丁,免除利息,废掉债务,保证不摊派,不强征民夫等等…… 李自成一路看下来,竟然颇有些触动。 “军师,倘若俺是普通百姓,看到了这个告示,也只怕会高呼天恩浩荡啊!” 牛金星苦笑道:“正是因为如此,才显得他的无耻啊!闯王坐拥百万大军,每日耗费巨万……过去还能靠着查抄富户维持军用,如今人马多了,地盘也大了,闯王也要准备登基称帝,君临天下。既然如此,怎么能什么都不要,如何养活兵马官吏啊?” 李自成微微叹息,“军师所说,俺是明白的,只是如今这份告示贴出来,该怎么收场?难道就说是假的不成?那样一来,岂不是让百姓怀疑,说俺朝令夕改?” 牛金星愣了片刻,无奈道:“闯王陛下,只怕不只是朝令夕改那么简单。” “还有什么说法不成?” 牛金星道:“我们宣扬均田免赋,大得人心,湖广、河南,好些地方传檄而定,百姓真心拥戴。可此人十分了解均田免赋的弊端,所写的内容也都是针锋相对。如果让人看到,即便不信其中内容,也会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闯王陛下并非真心为民!”牛金星声音越来越低,使出这一招的人,简直是在挖闯营的祖坟,出手也太狠辣了! 李自成勃然大怒,紧皱眉头道:“军师,你说此事会不会是明廷在搞鬼?又或是那些地方豪强大户?他们给俺难堪?” 牛金星稍微想想,就摇头道:“不像……告示上所写,根本是挑动百姓,对缙绅下手,要真是他们干的,岂不是自掘坟墓,和自己过不去吗?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李自成又道:“既然不是他们,那又会是谁?” 李自成和牛金星一时也讨论不出结果,正在此刻,另一位谋士宋献策也来了。 李自成招呼他过来,“老百姓常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你们俩可比臭皮匠厉害多了,俺接连遇到怪事,快过来参详一下,拿个主意。” 宋献策连忙答应,他仔细听完,先看了看那封所谓李来亨的信,又看了看告示,他突然道:“闯王陛下,这里面都有闯王陛下万姓倾心,四方仰德之说,我怎么看,这是出自同一个人啊!” 这下子打开了思路,虽说信是罗泽文亲笔写的,告示不是。 但是告示的词儿却是罗泽文鼓捣的。 听宋献策这么一提醒,牛金星也发现了,“没错,这俩行文用字确实有相似之处!应该是一个人干的!” 李自成气得豁然站起,“冒充李来亨还不够,还要冒充俺!真是欺人太甚!抓,必须给俺抓到他!” 牛金星突然那想起来一件事,“闯王陛下,我听那个县令讲,送信之人是从安陆县来的。” “那现在就去安陆!”李自成断然道。 宋献策忙问道:“让谁去?” “让李来亨去!俺就不信,真的小李将军还抓不到一个假货!”李自成恶狠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