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颐垣在士兵的簇拥之下,来到了战场。 此时刘升的尸体已经被放下了,静静躺在地上,一眼看过去,非但身上没有一块好rou,就连骨头也碎了无数,手指,脚趾,左前臂,尽数消失……只看这里,朱颐垣就连忙扭头,过了片刻,才有勇气面对这具尸体。 实在是无法想象,这个十几岁的少年,在死前遭受了何等酷刑? 朱颐垣默默咬牙,声音低沉道:“查清楚了吗?” 这时候谭德玉向前一步,低声道:“我们俘虏了一个刘之干的亲卫,据他供认,他们俘虏刘升之后,就逼着他说出地道入口,还有乡亲们藏在了哪里,刘升不说,他们就严刑拷打。在数次昏迷之后,刘升曾经讨要一个馒头。” “馒头?” “嗯,清狗给了他,但刘升只吃了一小口,就扔到了一边,说是这个馒头不干净,还说家人能天天吃到干净的馒头,他放心了。随后清狗暴怒,将他活活打死,又把尸体挂在了旗杆上……” 谭德玉说着的时候,拳头紧握,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同村的小孩子,自己看着长起来的。去莱芜之前,还欢蹦乱跳,转眼再回来,就只剩下一具残破的尸体。 “朱佥事,这孩子命苦,怕是到死都没有吃到新麦子磨出来的面,蒸的大馒头!” 朱颐垣先是一怔,随后默默蹲下来,双眼凝视着刘升的尸体,泪水无声滚落……他不是没见过生死,但此时此刻,就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心头涌起,顺着眼睛,滚落下来。 这个十几岁的少年,不想要什么美好的未来,不盼着名牌大学,不想着房子车子票子……他最大的愿望,也无非是后世人几乎不屑一顾的馒头罢了。 寻常不能寻常的东西,却是他到死都没有得到的。 两个时代的差别,就这样摆在眼前。 “但愿你能去我上辈子的世代,不光有馒头,还有包子、饺子、汉堡、快乐水……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吃到不爱吃,吃到吃不下。” 朱颐垣在心里默默祝福着,却也有另一个念头,疯狂涌起,自己到这个世道,究竟能做些什么? 拉起一支兵马,抗击清军,挽救华夏……又或者让这些穷苦人,可是顿顿吃上白面馒头,不再挨饿,不受寒冷,更没有战乱之苦。 至少刘升这孩子相信了朱颐垣的承诺,相信跟着朱颐垣,能得到馒头自由。 所以他宁可死,也不愿意说出地道的情况,他死,家人生,母亲弟弟meimei,他们可以在未来的某一天,畅快地享用馒头,他死得心甘情愿,死得含笑九泉。 “你这是用生命信任我,我该怎么偿还?” 朱颐垣在心中长叹,等他缓缓起身,自己身后已经满是义军将士,大家伙都在看着朱颐垣。 “刘之干抓到了吗?”朱颐垣声音略沙哑道。 “抓到了,弟兄们已经把他打得昏死过去,要不是拦着,他早就死了。”谭德玉气哼哼道。 朱颐垣点头,“现在杀了,那是便宜他了……其他人呢?” “郑隆芳也被抓到了,他还负隅顽抗,右臂被砍下来。这一次进犯的清军,有两千多人被杀,还有一千多俘虏,剩下的残兵败将狼狈逃窜。” 朱颐垣听完,又沉声道:“在俘虏当中挑选一下,凡是刘之干等人的亲信,参与殴打刘升的,一律抓出来,我不接受他们的投降!” 不接受投降,那就只有死! 他们必须要为刘升抵命,没有丝毫可以商量的。 “是时候了,我们起兵到现在,有些账必须要算清楚了。” 朱颐垣对着所有将士,说出了这一句掷地有声的话。 三日之后,莱芜县大汶村,昔日的夫子庙,经过了几天紧张的改建,已经变成了一座英烈祠堂。 虽然略显简陋,但也是当下能做到的最好。 朱颐垣起兵到现在,除了进入淄川之后,除掉了一批投靠清廷的士绅富商之外,没有进行大举清算。 就在这座英烈祠堂前面,朱颐垣召集了所有人,也把那些该死的人,一个个拖了过来。 首先就是马得功,这位大明的总兵,又俘虏了弘光皇帝,献给清廷。 按照原本的历史,马得功会追随清廷,四处剿杀义军,在十几年后,被郑成功击杀。 如今他的死期提前到了。 “老子身为名将,不幸落在无名之辈的手里,苍天无眼,苍天无眼啊!”马得功仰着头,声嘶力竭大吼。 朱颐垣只是淡淡一笑,“马得功,你不用感叹什么,要不了多久,等灭了清廷,在场的人,各个都是名标青史,比你这个贰臣贼子有名多了。” 说完这一句,朱颐垣对着将士乡亲,朗声道:“此獠率领清兵,袭击莱芜,他充当清廷爪牙,残害百姓,论罪当斩!” “杀!杀!杀!” 百姓们潮水一般的怒吼,惊天动地,人人都要杀马得功。 “动手!” 朱颐垣果断吐出两个字,早有人把马得功拖下去,一刀劈下,头颅滚落。 随后有人把他的脑袋挂在了英烈祠堂前面的旗杆上。 这个无耻降清的畜生,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带孔府家丁!” 众人一怔,这才想起来,原来义军刚进入莱芜,就击溃一支孔府家丁,随后又在新泰城外消灭几百孔府家丁,除掉死的,自然还剩下几十个俘虏。 “尔等身为孔府爪牙,这么多年,残害无数百姓,罪孽深重,天地不容……杀!” 这可不是一个人,而是足足近五十人。 朱颐垣也没有任何迟疑,他们还不够把脑袋挂在旗杆上的资格,只是被齐刷刷斩首。 随后就轮到了这一次的俘虏,刘之干,郑隆芳,还有他们的亲信家丁,加起来足有三百多人。 黑压压的一大片,刘之干脸色惨白,浑身微微颤抖。郑隆芳更加惶恐不安,想要求饶,面对着无数喷吐着怒火的目光,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被推到了朱颐垣的面前,刘之干咽了口吐沫,仗着胆子道:“老子是朝廷命官,你们这帮贼子,谁敢杀我?” 谁敢杀你? 谁都敢杀你! “佥事,不要和他废话,赶快砍了他,给刘升报仇。” 朱颐垣呵呵一笑,“砍了他岂不是太便宜了?他打得刘升没有一块好rou,我们不妨大方点,就把他的人皮扒下来,剥皮楦草,挂在英烈祠堂的前面。” 听到这话,乡亲们一阵欢呼,还有个魁梧的家伙挤出来,兴冲冲道:“佥事,让俺来,俺杀过猪,手艺好着呢!” 朱颐垣含笑点头,“刘之干剥皮楦草,郑隆芳腰斩,其余亲信家丁,一个不留!凡是进犯我们,都要付出代价。” “杀!” 伴随着朱颐垣的命令,一颗颗人头滚落,渐渐的,血腥味弥漫,鲜血染红了大地…… 朱颐垣缓缓走到了众人的面前,声音低称道:“乡亲们,刘升的惨死,告诉我们,敌人不会怜悯我们,他们只会用最残酷的手段,屠戮我们,迫使我们屈服!” “我们今天斩杀了三个清廷将领,也用他们的生命,告诉清廷,我们绝不屈服!”朱颐垣厉声道:“乡亲们,大家伙准备好,和清廷斗到底吗?” “准备好了,准备好了!” 在场将士百姓,立刻高声呐喊,热烈回应,群情激奋。 朱颐垣点头,“很好,接下来我们要尽快完成均田,同时在每个村子,选出三老,我们要管理到每一个人,把每一分力量,都凝聚起来,去战斗,去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