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人的马体态较小,马脖子短,马腿也短,走了约莫两个时辰的路程,骑着马应该很快就到了,但是张真并不满意屁股下面这匹灰马的速度,也不知道为什么,仅仅与单岷有着一面之缘,自己就迫不及待地想去救他,为此还跟屠九赌气。 双腿不停地夹打着马腹,匈奴马一边狂奔,一边嘶鸣,如果不是身上的这个人力大无穷,紧紧抓着鬃毛让它生疼,灰马早就将张真甩了下去。 茅草屋那里已经没有人了,单岷在知道匈奴人不知已知的三个人之后,很快就有了逃跑的想法,他并不认为自己一个少年的体格能够解决掉人数不明,还想着置自己于死地的这些匈奴武士。 成纪虽然不是边城,但也处于陇西郡内,大汉四路大军主动出击的战果虽然不怎么丰盛,但是抓到的匈奴俘虏,他们的身板,可不是汉人能够比的,所以,单岷跑的很果断,果断之余,还将点燃的毯子布匹扔到了那个地窖里面,他相信地窖里那些匈奴人的衣物以及那些动物毛皮可以帮他弄死那个匈奴人。 至于为什么这么小心眼,除了单岷是个不吃亏的性子之外,就是害怕没有本事拉一个匈奴人垫背,自己能够将没有防备的李当户甩一个四脚朝天,但是并不代表能够与匈奴人厮杀。 当油灯的火点燃了茅草屋的时候,单岷想也不想,拎着短剑就是从窗户里面翻了出去,朝着树林里面狂奔,夜晚的云只有一抹浅浅的灰色,当挡住月光的时候,云彩就变成了白亮色,上天好像也在保佑这个两千年后的后来人,树林里面没有一点光亮,只隐约可以看见四处伸展的树枝。 匈奴人终于是来齐全了,单岷那一箭如今还插在一个匈奴人的大腿上面,被吓住胆子的另外两个人等到都来齐了之后才敢朝着茅草屋继续前进,不过这时候已经燃起了大火。 一个长着一头淡金色头发的匈奴人挥舞两刀,加上已经中箭的那个倒霉蛋,最开始让单岷冷汗直流的那三个匈奴武士就软软地倒在了地上,他好像对于逃走的单岷并不担心,一部分匈奴人跳进了不远处的泉水之中,又有几个黑衣人在一名壮汉的带领下,朝着茅草屋后面的树林里狂奔了过去。 拥有着淡金色头发的匈奴首领没有向已经倒在地上那三具温热的尸体一样蒙上了嘴脸,月亮再次从云层下出来,可以看见他精致的容貌。 队伍里面泾渭分明地分为两个队伍,一队是穿着皮甲,造型各异地匈奴人,黑眼睛黄皮肤,也有如同匈奴首领一般的 乌维对黑衣人头领的表现非常满意,看见地上那个中了弩箭的黑衣人还在抽搐,乌维高高举起的长刀,打算了结这个鬼奴的痛苦。单岷射出的弩箭几乎将黑衣人的大腿洞穿,这个鬼奴早就被乌维砍死,抽搐的只不过是失血过多的腿部而已。 一刀下去,身首异处,失去了与脑部的联系,倒霉的鬼奴终于是不再抽搐。 单岷要是知道刚才自己那一箭歪打正着地射中了敌人,这个时候应该是在大呼后悔自己没有好好摸索一下那个暗格,自己光顾着找一把趁手的武器,却是忘了里面应该还有其他的什么东西。 箭囊刺客还静静地在暗格里面躺着,茅草屋燃烧地很快,但是并没有点着地板,单岷屏住呼吸蹲在一棵树上面,一手拿着短剑,一手抱着树杈,看着几个黑衣人从自己下面慢慢走了过去。 终于是开始后悔自己没有拿到弩箭了,看着几个人慢慢地走远,单岷懊恼不已,刚才要是有了弩箭的话,在能够看清目标的情况下,最起码要让他们死伤几个。 单岷不知道这是老黄对自己仁慈的谋杀,现在他还在担心老黄他们是不是也在遭遇不测,不过想起之前老黄三人那副样子,尽管已经伪装的很完美了,但是还是能够看得出来异常,就像是给自己安排后事一样。 坐在树杈上面的单岷终于是有功夫可以好好思考事情的来龙去脉,如果自己的猜想是真的,那么自己又是成了孤身一人,想起婶娘黄连不要紧,但是为什么脑子里会出现张真的样子? 单岷也不知道,可能是张真年纪不大,性格又是活泼,让他不禁想起了班级里那些调皮鬼。 看着远处茅草屋的方向,亮光慢慢地开始微弱,单岷知道,茅草屋里的火苗终于快要熄灭了,几个身上腾腾冒着热气的匈奴人跪在乌维面前,rou眼可见的蒸汽里面夹带着一阵皮rou毛发烧焦了的味道。 像是烤rou,但是看见这味道是从两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乌维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大萨满的祭祀,每一次祭祀,广阔的草原上都是这种味道。 青草的气息夹杂着烤rou的味道,这让乌维想起了汉人嘴里的一个词,恶心。就像是现在,恶心的味道夹杂着树木的清香。 地上躺着十余具尸体,每一个人都是全身焦黑,其中数具尸体被灰黑色的布片包裹着,这些都是穿着绸衣的汉人,其中一个人手指上的玉饰乌维很熟悉,自己在单于的帐篷里见过他,不过现在那块玉饰已经被烧得看不成了。 休屠王那里,自己已经没有办法交代,一具被剥了皮的尸体,一具还活着,但已经没有了人样子。 没想着毁尸灭迹,要救的人没有救出来,在成为左贤王之前,自己还不能跟休屠王叫板。死的是休屠王太子,自己就算是不惧休屠王,但是也要抓住几个汉人,送给休屠王交差,一个大型部落的怒火,也不是自己随随便便就能承受的。一路上都在经历不可思议的事情,显示自己那个名义上的meimei突然凭空消失,再次知道消息之后,竟然是从休屠王庭直接到了汉人的地方,这已经超出了乌维的认知。 或许自己回去之后应该去请教那个自己一向厌恶的大萨满了,乌维叹了口气,朝着刚才鬼奴头领的方向追了过去。 至于地上的尸体,则是被手下的鬼奴很有眼色地扔进了还在快要成为灰烬的茅屋里面,乌维没有下令,匈奴人还没有为主上分忧这个意识。 单岷的短剑上面见了血,当一个黑衣人偷偷地爬到另一棵树上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将手里的短剑扔了出去,一击毙命。没有想到老黄那个暗格里的短剑竟然是这么地锋利,从树上滑了下去,从那个嘴里还在冒着血的黑衣人胸口上拔出短剑,接着又是补了一刀。 不久前刚刚亲眼见过老黄生生剥下人皮的手段,对于处在高压环境下的单岷来说,现在杀死一个人,好像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噗地一声从黑衣人胸口处抽出了短剑,单岷还没有发现,自己的瞳孔里面,已经开始有一丝血红在蔓延,一直冷静着的他双手开始微微颤抖。 鬼奴首领带着手下停了下来,曾经身为汉人的他,知道这里是一个极好的埋伏之地。走在前面搜索的人只回来了两个,至于还有一个,万截有充分的理由觉得,那家伙估计是已经死于非命了。不过万截并不觉得是什么大事情,当像自己这样的人抛弃了自己的祖地,投降匈奴的那一刻,命就已经不值钱了。 队伍里面并没有恐慌,尽管他们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对手,自从接到消息,追踪到陇右之后,不论是匈奴人,还是这些浮萍一般的鬼奴,总好像是有一个躲在阴影里的人在窥探着自己,万截不敢大意,他感觉那双眼睛还在暗处窥伺着他们。 单岷杀了一人,胆子同样的也是因为这个大了起来,低矮的树丛足够遮盖住单岷的身形,借着树林里面野兽的吼叫,他成功地接近到了这队黑衣人面前。但是在全程看过了老黄屠九两人的剥皮之后,自己亲手杀了一人并且补了一刀之后,虽然眼睛里面还有着血丝,但是神智却很快就清醒了下来。 万截带着人一直在树林里转着圈圈,几乎就是围绕着单岷藏身的地方一直在打转,万截在等,在等乌维带着人过来。 一个平常人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难免不会心神失守,但是离奇的时空穿梭给了单岷足够的承受能力,除了一滴一滴从下巴以及鼻头上面滑落的汗滴之外,单岷身上已经没有了任何刚才出现的勇气。 血气之勇,来的快,走得也快。 乌维来了,不过一行人很是狼狈,除了几个身上还带着烤rou味道的人之外,还有几人身上还插着弩箭,软钢打造的手弩劲道很大,一旦射中身体,就再也没有拔出来的道理,所以还几个人都是一瘸一拐的。 不过乌维手下人很多,足足有着将近百人,十来个负伤的武士并不能影响这支异族人的战力。来人不仅仅让万截安心,并且还带来了一具尸体。 那名黑衣人好像死得很痛苦的样子,双手捂在胸部,眼睛大大地瞪着。万截看完这个熟悉的手下胸口那并不整齐的伤口,心里不解,扭头看向走到身边的乌维。 单岷这才是看清这个貌似是头领样子的两人,一个人一头柔顺的金发犹如瀑布一般地垂在脑后,一人却是汉家的发饰,毫无疑问这人就是汉jian了。 大汉的汉jian历史,是伴随着高祖皇帝开始的,上到王侯,下到黔首,叛逃的大汉子民不知有多少人。反正在单岷心里,就要是汉jian,那就是该死的人。 人多了,底气自然也就足了,不再去管地上的那具死尸,包括留在茅草屋那里的那些尸体,自然会有猛兽去帮着毁尸灭迹。猛兽会帮着乌维消除痕迹,张真也在打马狂奔,想着帮着单岷搬来救兵。 有伤者,那自然也就是身边还有汉人在,并且是友非敌。单岷的眼睛开始湿润,他就知道老黄他们并不会就这么把他丢在这里,但是冷静还是让他努力不喊出声音来,握着短剑的左手逐渐开始用力,老黄他们只有三个人,要想摆脱这些匈奴人,不拼一回命可不成。 乌维没有死心,鬼奴们也不死心,他们一个希望能给休屠王一个交代,一个则是希望匈奴族能够彻底地将他们接纳。留下几个人守在受伤的武士旁边,乌维跟万截各自带着人手朝着四周搜索了过去。 单岷躲在灌木丛里,露着一双眼睛定定地盯着面前的武士,不得不说,匈奴人的基因就是要比汉人好的太多,特别是在长相上面,只要是有着异族特征的匈奴人,没有一个长得不能称之为美男子的。 单岷还有心情感叹,期待着老黄他们能找来援兵将自己救走,但是他不知道大汉军方对于战功的渴求,每一个匈奴人头,在汉军的眼中,都是一颗通往荣华富贵的通途,可张真知道。 张真没有单岷这样的闲情雅致,而是飞速的往成纪城里面狂奔,匈奴人太多了,足足有着百人,张真就算自认为武艺高强,但还不是百人敌,老黄他们指望不上,现在唯一能够帮得上忙的,只有大汉军伍。 最新的正卒大营就在成纪,匈奴人还在搜索,张真不敢托大,只是胯下的匈奴马喘息更加剧烈了一些,它已经不敢有任何表示不满的行为了,张真的双手揪着马耳,生疼。 校尉王丹是个与老黄一样,是个标准的关中大汉,张真在正卒大营中还没有下马,王丹带着营中仅有的三十余骑就已经朝着营门外冲了出去,张真不得不继续欺压胯下的匈奴马。 汉马虽然长得高大,但是相比于匈奴马,还是差了一筹,已经被匈奴马彻底驯服了的马儿,撩着蹄子就是朝着那片树林狂奔,很快就是与王丹等人并在了一起。 跟在王丹身后的汉骑只有三十余人,但张真并不怀疑他们的战斗力,张真经手的战报也不在少数,还从来没有听闻三十名汉骑不是败于成倍的匈奴于之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