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楚的姐姐原本许了一户人家,文定彩礼都已置下,订了良辰吉日只待过门,却不料准新郎官竟是在走夜路时跌进水里淹死了,只得守了望门寡。无独有偶,汪明城原本也有一妻子,自幼体虚病弱,从老家启程随他上任,在途中便病逝了。一个是温和儒雅英姿勃发,一个是亭亭玉立我见犹怜,两人相处久了竟生出了几分情意,便就此走到了一起。也亏得大殷朝风气并不禁锢,汪明城也是个乡里交口称赞的好官,这鳏夫与寡妇同住在县衙内时,并没有惹来什么流言蜚语,两人结成秦晋之好后,百姓们倒是自发前来庆贺。
庄楚在边关,唯一挂念的便是自己的姐姐。接到来信得知她终身大事有了着落,不禁也松了一口气,将汪明城更是视作了大恩人。他也安心下来,老老实实地服役,因为吃苦肯干,人又有一把子力气,过了一年,居然还得了个小小的领头职位。
四年半,二十七封家书。姐姐与姐夫生了个大胖儿子,庄楚得了信既高兴又惆怅,更加盼望着早日回返。谁知这第二十八封,却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
这封信是姐姐写来的。上面只有潦草的几个字:弟弟,救我。
“我得了那封信,哪里还等得下去,便趁着一个晚上,偷偷逃了出来,翻山越岭回到此地。”庄楚低着头,脸埋在手里,声音听上去有些发闷,“当年的事儿闹得人尽皆知,我也不敢抛头露面,只能拐弯抹角地打探消息。这一打探,才知道姐夫竟是在年初便辞了官,与姐姐和外甥不知去了何处。我不死心,想要摸进县衙找寻更多的线索,不料却被张县丞撞见。他倒没有喊人来拿我,却也不敢与我多说,只是含糊指了个方向,要我向东边去寻姐姐,却又告诫我不要再生事端。”
“你寻到了庄氏母子,却发现不见汪明城的身影。一问之下,才知道他被奸人逼迫着辞了官,对方却还不肯放过他,暗害了他的性命。”武云起一直安静地听着,到此处却突然插言道。
庄楚没有抬头,也没有出声,显然是默认了。
“可我有一事不明。”武云起续道,“令姊一介弱智女流,又带着孩子,行动不便,对方既然杀得了汪明城,为何不索性斩草除根,将他们一并除去?”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庄楚抬起头,向着武云起怒目而视。
“我不过是在分析此事的疑点。”武云起却不为所动,“依你所言,前二十七封家书,俱是汪明城所写,唯有最近的一封换成了令姊。当时是正月三十,依照县衙内的记录,汪明城早已卸任离去。不妨假设,他此时已经遇害。可既然如此,贼人能放过他妻儿已是蹊跷,又怎么会容许她向外寄信?家中陡生变故,事情危及性命,人之常情,应是不愿说与弟弟知晓,可令姊为何反其道而行之?”
“你想说什么?”庄楚盯着他。
“令姊又对庄壮士说了什么?”武云起反问。
“她说你是个好官,定能为姐夫申冤昭雪,这才要某家来寻你,你却对她百般恶意揣测!”庄楚恼怒地低吼。
“她可给了你什么东西,或是让你引我与她相见,要将什么证物亲手交予我?”武云起对他的怒火视而不见,继续追问。
庄楚闻言猛地怔住。武云起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的神情,片刻后道:“我明白了。今晚,便委屈庄壮士同我留在这书房里,明日天亮,我自会向旁人解释你的来路。庄壮士不妨先在县衙内住下,不要随意外出走动,一切事情由我来安排。三日之内,我定会随你前去令姊藏身之处,与她一见。”
“某家可没说要将你带过去!”庄楚嘴硬道,“谁知你安了什么心思?”
武云起不答,只是无声地看着他。在青年的注视之下,庄楚渐渐有些顶不住,气得哼了一声,搬着小凳坐到角落里去了。
武云起也不再理会他,垂眼看着面前摊开的卷宗,手指轻轻叩着桌案边沿。
对方,已经开始行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诸事不顺,大姨妈+发烧感冒+考试,没有请假是我的错,请各位小伙伴再谅解我一回。
今天晚些时候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