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蓝锦扬了扬眉,“哦你有计划” 她笑笑,笑得森寒。【】“过段日子,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心想,陌玉檀应该已经按照她的指示做好了一切,大抵,再过两三日,大将军便会收到从天竺城送来的信,而那封信,会扭转时局,让墨燃玉知道什么叫“意外之喜”,什么叫晴天霹雳 至于女使的家人,大抵也已被暗人救出,再过几日,京中可是会有好戏可看,相当精彩。 待牺牲的暗人尸首被安埋好后,墨惜颜和宫蓝锦的大队人马继续南行,打算前往边关,而在他们走远后,一直躲在帐篷里装睡的人纷纷从帐篷里钻了出来。 望着摆了一地死相各种狰狞的尸体,有人问:“将军,接下来怎么办王爷似乎安全脱身了。” 夜晚的空气微凉,有风吹来,卷来浓郁刺鼻的血腥之气,大将军凝眉深思半晌,道:“我们什么也不用做,继续南行前往边关就好,毕竟出发前陛下曾经交待过,我们的首要任务是镇压边关的动乱,在这途中,或者在到达边关后,不管王爷发生任何事我们都不用管,如今,王爷脱身,与我们就没有任何干系了。” “可是这样好吗王爷必定发现今晚我们在她的菜里下药了,所以才没有用晚膳,她脱身后,将来必定会对陛下予以反击,到时,我们可就成了她的眼中钉rou中刺。” “眼中钉rou中刺又如何”大将军睨了那人一眼,脸色不好,“难道你现在敢追上去方才的动静想必你也听得很清楚,你也知道今晚的厮杀有多激烈,你再看看这满地的尸首,这么多高手都没能将王爷制伏,可见她身边有多少能人保护,就我们军中这些人,你认为有能力与之一争长短” 那人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可心中仍旧有些担忧。“可将来怎么办王爷说不定会找我们报仇,难道我们要坐以待毙” 大将军心中有些气愤,气愤与那人说不通。“还能怎么办自然是先睡觉然后明早再上路,今晚的事,陛下肯定会收到消息,到时,她自然会做别的安排,哪里需要我们担忧你就不要在这里庸人自扰了。” 大将军说完,不再理会那人,下令让那些钻出来“看热闹”的兵士们都赶紧回帐篷休息,明日一早还要早早出发,争取早些时日抵达边关收拾掉那些狂妄小儿后再凯旋归京。 待众人纷纷返回帐篷,大将军自个儿却是绷紧了面色,一脸担忧。 两王相争必有一伤,这将来,到底是陛下会赢,还是德亲王会赢,眼下没有任何定数,万一,她们这一大帮人都听错了人,将来可怎么办还在天竺等着她回去的阿岚又怎么办 她心里担忧着,一脸愁容地回到了自己的帐篷,和衣躺在床上,却是半宿都未能合眼。 时光倒回至三日前,也就是六月十七日,墨惜颜领兵出京后的第二日,在天竺城声名远播的花街柳巷深幽处的兰桂坊里,一被人包养的伶人被某皇亲贵胄家的亲戚调戏了。 那伶人哭得甚是凶猛,死死挣扎想要保住自己的名节,不让那人轻薄,奈何对方人高马大力量强悍,且背后有后台撑腰,所以,即使知道包养他的人是当朝威慑一方的大将军,那兰桂坊的老鸨愣是碍于那人背后的势力没敢露面解围。 后来,还是一经常流连花街柳巷的纨绔小姐出面将那伶人从某仗势欺人的色女的狼嘴下解救了出来。 在兰桂坊这样复杂的地方,各种达官显贵经常出入,再加上有酒作伴,几杯酒一喝高,这样的事本是平常之极,通常过几日便会烟消云散,如同没发生一般,可偏偏,在某些“有心人”的“挑唆”下,事情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在陌玉檀的三寸不烂之舌的好言劝说下,那伶人给领了皇命出京,正在征途当中的爱人写了封哭诉委屈的信,他在信中极力诉说自己的相思意,更将自己受到的委屈和欺辱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盼望那人早日归来为他主持公道。 陌玉檀见那封即将扭转乾坤的信送出后,又善解人意地嘱咐那伶人今后要好生保护自己,便悠哉游哉地出了兰桂坊的大门。 与此同时,德亲王府的几位主子和管家凭空消失的消息不胫而走,传遍了大街小巷。 王府重地,有重兵看守,王府的人却在一夜间丢了几个,这是何等的诡异百姓们听闻后俱是议论纷纷。 有人猜测,王府里是不是闹鬼,那些个消失的人都是被厉鬼给捉走了。 有人则是猜测,兴许是德亲王得罪了什么仇人,有人趁着夜黑风高,受了圣意保护王府安全的御林军困倦时偷偷将府中的人给劫走了,打算将来用作威胁德亲王之用。 不知道是谁,从哪里流传出这样的消息,说当今陛下是个狠辣无情、枉顾血脉亲情之人,她此前是故意派德亲王领兵出征,而在德亲王出发之后,她故意打着派御林军保护的幌子,实则暗中将德亲王的家人秘密押解到了天牢,打算用作威胁德亲王妥协的筹码。 这样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天竺,而老早就得到墨惜颜示意的陌轻尘,在消息传遍京都时主动请命,说要彻查此事。 京中谣言四起,墨燃玉就算再镇定,再城府深,也是几近暴走。 她虽然心中明白陌轻尘与墨惜颜之间可能有着某种联系,让陌轻尘调查这事,说不定她会被越描越黑,可陌轻尘德高望重,在百姓心中有着一定的影响力,陌轻尘主动提出要调查,她又怎能否决 一旦她拒绝了陌轻尘的提议,人们只会更怀疑真的是她掳走了王府的人,她真的打算用王府的人来要挟墨惜颜。 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她当即下令让陌轻尘彻查此事,还扬言一定要将德亲王的家人找回来,给百姓们一个交待。 陌轻尘率人赶到王府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走过场般的将府中的一众仆人盘问了一遍。待确定众人的说辞都是不知道秋海棠等人到底是何时不见的,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她便按照墨惜颜的指示将所有人都给遣散出了王府。 吩咐墨燃玉指派给她的那些人搜查整个王府,找寻所谓的证据后,她来到府外,与从昨日起便守在外面的御林军右指挥使玄鹊闲聊。 “这次的事情很蹊跷啊。”她皱着眉,当着那些御林军的面假意道。 玄鹊回她:“是啊,很蹊跷,微臣与众姐妹一直守在这王府外一步也不曾离开,可王爷的侍君和王府的管家却不见了” 说着,玄鹊摇了摇头,一脸忧愁地叹息道:“唉陛下派微臣来保护王爷家人的安全,却出了这样的篓子,微臣心里当真惶恐,不知道该怎么和陛下交待。” 陌轻尘睇了玄鹊一眼,幽幽地问:“右指挥,你说,这世上会不会真的有鬼,王爷的家人都被厉鬼给掳了去本相方才问了王府的所有下人,他们一个都没看见,也不曾听见万管家和秋侍君他们被人劫走的动静,大概只有鬼,才有那么大的能耐,不声不响地便掳走了那么多人。” 玄鹊附和道:“鬼啊这事儿还真不好说,宰相大人调查后可要替微臣们在陛下面前说说话,向陛下证实微臣与众姐妹未曾玩忽职守,有中途开溜。” “嗯。”陌轻尘一本正经地点头,“右指挥放心,本相心里有数,一定不会让右指挥平白蒙冤的。” 正当她们两人忙着演戏的当口,天竺北城门以北五里地外的一处深山里,一伙人突然从天而降,将马上要被墨燃玉的暗卫处死的女使的家人救了下来。 事后,那些人将过去这段时间关押女使家人的地方一把火烧了,连同那些暗卫的尸体一起,有人还专门模仿暗卫的字迹,给宫中的墨燃玉弄了飞鸽传书。 在收到写有“事已办妥”字样的字条后,墨燃玉嘴角划过一抹冷笑。 到了如今,女使已经没有再留下活口的必要,等灭了女使的口,从今往后,就再也无人知道她曾经做过的伤天害理,世人所不容的冷血之事。 将手中的字条丢进香炉里化为灰烬后,她一个人阴笑出声,“呵呵老九,等除掉了你,孤就再也没什么可顾虑的了,你的如星,孤就收下了。” 六月二十三日,正打算安营扎寨的大将军忽然收到京中送来的“家书”。看着“家书”外她所熟悉的娟秀小字,她激动得心尖儿发颤双手直抖。 吩咐大军继续安营后,来到一棵树下,她抖着手打开了那封透着无数想念和nongnong爱意的书信。待展开信笺,看清上面所写内容,她双眸大睁,一拳砸在了旁边的树上,将手腕粗的树干硬生生从中砸断。 在附近休息的军中参谋被她突然的举动所惊,不解地问:“生这么大气信上到底写了什么” 那参谋眼珠滴溜溜一转,忽然暧昧地笑了,“莫不是你家阿岚把你甩了” 参谋这么一说,旁边的几人立即“哈哈”笑了,她听后脸色黑得如暴风雨将至。 这几个人都是军部大员,平日都爱结伴前往兰桂坊寻欢作乐,但与她不同的是,她们只寻欢不留情。对于她的痴情,她们时不时便会拿来笑她,笑她堂堂大将军,竟会喜欢一个兰桂坊的伶人,还将那伶人包养了起来,打算将来迎娶进门。此时,几人见她反应如此强烈,都猜测是那个阿岚移情别恋,攀上了别的高枝儿,笑她的一汪痴心付诸东流。 眼神阴鸷地掠过几人,愤恨地踢了旁边剩余的树桩一脚,她怒道:“妈的,老子不干了老子打算杀回京城去” 参谋等人闻言俱是一惊,惊讶她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参谋脸色严肃地看着她,问:“你这是在说气话还是当真那封信上到底写了什么竟然让你气成这样。” 大将军不打算透露她的阿岚被李贵君的胞姐欺辱的那部分内容,道:“老子是认真的,妈的,老子们拿着命奔赴战场,陛下她却在京中享乐,老子没那么傻,去做这种蠢事” 参谋心中疑惑,蹙眉问:“你这话什么意思说明白一些。” 大将军冷哼,“你们还不知道吧,陛下搞这么出鬼事都是为了得到德亲王的王夫,她根本拿咱们的命当儿戏,咱们用得着为她卖命” 见几人怀疑地看着自己,大将军继续道:“我刚才收到的信上都说了,德亲王的王夫已经被陛下困在了宫中,你们不用怀疑。 依我看,什么收到消息德亲王与倭辽部落有勾结,分明是陛下在诬陷德亲王,不然,陛下哪里用得着另外派人刺杀德亲王,直接拿证据证明她通敌叛国,再将她斩首不就好了” 这道理大将军也是刚刚才想通的,几人闻言都凝了凝眉,眉间疑云丛丛。 当初,墨燃玉指派她们领兵出征时,曾告诉她们德亲王与倭辽部落有勾结,而她,打算趁着这次派遣德亲王出征清理门户,这会儿却突然冒出这样的事,几人心中都有些怀疑。 大将军此时心中有怒,一门心思都想着她那受了委屈却无处申述的阿岚,气鼓鼓道:“陛下肯定是拿咱们当幌子,借故将德亲王支出京城,然后再暗中派人将她除去,好抱得美人归。 她主意倒是打得好,她和德亲王争权夺利,将来,若是德亲王胜了,她败了,咱们一大帮人还能给她陪葬,她泉下也不会孤独,既然她对咱们不仁,咱们又何须对她有义” 大将军说着,一声冷哼,“哼依我看,德亲王早就料到了她会来这一手,才会暗中安排了人保护自己,而依上次的事看,德亲王的能耐还不小,将来,德亲王得胜的几率很大。咱们若不在此时为自己谋算出路,难道等着将来沦为地下亡魂” 见几人脸上都有几分动容,但仍旧有几分犹豫和顾虑,她又道:“是,生为武将,难免有朝一日不会命丧黄泉,可咱投身军营,打算报效朝廷的那会儿,可不是想着这般被人戏耍致死。 咱要死,也要真真死在为国尽忠,守卫领土的战场上,而不是这种内乱之下,而让咱尽忠的,必须是德贤至上的明君,而不是当今陛下这种为了一己私欲为所欲为的昏君” 大将军陈词激昂神色激动,将手中的信揣进怀中,她坚定道:“不管你们几个是怎么打算的,反正我是不去边关了,我不做那种蠢事要打,那也是等陛下与德亲王的内战结束之后再打,反正不过一个倭辽部落,我还没看在眼里 我打算带着我的兵马回京,至于你们几个,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若将来,陛下让你们讨伐我这个乱臣,那我们战场上见” 她说完,大步走向那些正在安营扎寨的兵士,让所有人停下手中的活计聚到一起,将自己的想法一分不留地说了出来。 那些兵士跟随她多年,一直由她带着,所有人一同经历过无数个风吹日晒顶着暴雨cao练的日子,心中怀着同样的抱负,她振臂一呼,全军响应,不想为昏君做事,愿意追随德亲王,寻求一条活路。 那几个在一旁看着她与全军互动的参谋和先锋大将,心中犹豫片刻后,也决定跟着她一同返回京师,看看京中情况后再做决定。 同日,傍晚时分,正打算离开未央宫去用膳的墨燃玉收到暗卫的禀报,当初她派去刺杀墨惜颜的那部分人,全军覆没,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她心中大骇,惊得身子晃了几晃,险些栽倒,幸好女使及时扶住了她,她这才避免了在人前失仪。 “全军覆没了”她失神地问,有些不敢相信,那些人,都是她培养了多年的人,个个身手了得,却不想,在一夕之间竟损失上百。 地上跪着回话那人没有吭声,但紧绷的面色和沉默已然昭示了结果。 墨燃玉往后退了退,脑海里一片空白,她凝着眉,纠结地想墨惜颜究竟有多大的能耐,竟然连她的暗卫都没能刺杀成功,还换得全军覆没,她终究是太小瞧她了。 须臾,她眸色一凛,面色冷沉地问地上那人:“可知道她现在何处” “暂时不知。”那人回道,“但应该是继续往南方去了。” 眸里升起阴狠的光,她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道:“好,那就派人一路往南追,务必要将她追到既然百来号人会失手,那这次便多派些人手,全部出动最好,势必要将她一网打尽” 地上那人虽觉有些不妥,终是领命:“是,属下这就去安排属下告退” 待那人离去,女使心中闪过几许担忧。想着两日前她曾收到的密信,眸色微闪,她劝慰道:“陛下,保重身子要紧,臣去让人给你煮碗安神汤,静静心。” “嗯。”墨燃玉不疑有它,应道:“你且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