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二字,犹如齿缝里挤出来的一般,带一丝阴沉的狠,却如夜空流星一闪而逝。 秋海棠听见,心房一颤,待要仔细捕捉,却只捕捉到一阵缥缈的风,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但心底的不安却是一点点蔓延而出。 还与手中的秀发自由,墨惜颜的手,转而轻抚上秋海棠的秀脸,眼神轻挑,动作轻浮。“这皮肤真好,本宫甚是喜欢。” 感觉到指下肌肤的轻微颤栗,她停下动作,故作惊讶地问:“欸,你这会儿怎么都不说话也不动是不是累了” 在秋海棠内心惶惶,担忧说“不”可能会惹恼她时,她连忙坐直了身,亲昵地拍了拍秋海棠的手,一副自责反思状。 “是本宫考虑不周了,你刚才是第一次玩游戏,肯定是玩累了。 来日方长,今晚你且好生休息,好好养好身子,本宫改日再来看你。” 起身后她还不忘叮嘱:“对了,绳子和木条你一定要好生收着,若是弄丢了,本宫可是会罚你的喔” 嫣然的笑,看上去暧昧至极。微微上扬的尾音,听似亲昵,实则暗含警告。 又“深情”地看了秋海棠一眼,她方才盈盈转身,步伐轻盈地走向房门,打开门,然后离开。 叶可欣紧紧跟在她的身后,心里暗忖:刚才不是说要在这里夜宿麽怎么现在又要回去了还玩儿游戏,真是怪异的主子。 不多时,准备好热水的余旋珞带着几个在西厢服侍的侍童回来,在侍童放下浴桶并倒上热水离开后,余旋珞扬声道:“侍君,热水准备好了。” 久久得不到回答,余旋珞来到床边,眼看秋海棠躺在床上望着床顶怔愣发呆,不禁挑了挑眉。 “侍君,水好了。” 重复一遍,床上那人没有动静。 “侍君,水好了” 加重音调,床上那人还是没有动静。 “主子,你思春呢” 极其彪悍的一句话,床上那人还是呆如雕木。 眼角跳了跳,余旋珞无奈之下只得再加重音量,用几近暴走的声音吼:“主子,你想什么呢公主才刚走你就开始想她了” “” 这次,床上那人终于有了反应,但回应余旋珞的,是从那双妩媚的丹凤眼上翘的眼角溢出来的两行晶莹剔透的泪。 眼泪无声,却似落入玉盘的珍珠,颗颗敲击在余旋珞的心上,激起的,除了震惊便是震惊。 怔了怔,愣愣地眨了几下眼,待余旋珞猛然回神,脸上除了惊讶便是无措。“主子,你这是怎么了公主她公主她欺负你了” 秋海棠缓缓地点了点头,哽咽道:“嗯”nongnong的鼻音,一听便知道受了很大的委屈。 “公主她怎么欺负你了她该不会打你了吧”余旋珞蹙着眉,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不可能啊,我刚才明明听见你们说你们在玩游戏的” 秋海棠开始低低地抽咽起来。“哪有哪有玩什么游戏,她她根本根本就不正常” 余旋珞一怔,“不正常怎么不正常”不是挺正常的嘛 “她她”说了两个字,秋海棠便再也说不下去。 身躯颤抖着,他将胳膊从被子里伸了出来,右手颤抖着指着自己左臂上被烫伤的地方说:“你看这些,还有身上的都是她弄的,她根本就是个疯子。” 疯子床边的灯火不是太明亮,余旋珞凑近秋海棠所指的地方,只看见原本光滑如玉的肌肤上,有明显的红色圆斑,似被什么东西烫过一般。 想着秋海棠的话,他又不放心看了看手臂其他的地方,只见秋海棠身上零零落落的都是红色圆斑,有的地方,甚至已经偏向紫色。 “这怎么回事” “公主她用蜡油滴我,呜旋珞你说,往后我们可怎么办我不想活了。”秋海棠哽咽着,情绪有些激动不受控制。 “主子,你不要乱说,你若是不活了,奴侍还怎么活”余旋珞心里乱糟糟的,却也只能竭力安慰。 “况且,主子的jiejie,奴侍的父母弟妹还在七公主手里,我们若出了事,只怕七公主也不会放过他们。为了他们,就算等在我们面前的是刀山火海,我们也得撑下去。” 说着,心中涌起浅浅的哀凉。何时,他们才能不用这般受人威胁 秋海棠听着,心中的哀凉与悲痛齐发。“呜” 一听秋海棠竟嚎啕大哭起来,余旋珞心中一急。“主子,你不要哭啊,外面可是还有人的,别让人听见了,那些人嘴巴都不严实,指不定明天会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 “我我连哭都不行啊。”秋海棠万般委屈地诉说,手却是一点不敢怠慢地拉过被子将自己捂了起来,声音隔着被子传出,说不出的压抑和肝肠寸断。 余旋珞立在一旁揪紧了心,却词穷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瞅了瞅房屋中央的大浴桶,他特意压低嗓音柔声劝慰道:“主子,别哭了,早些沐浴吧,过会儿水可就要凉了。” 秋海棠双手拉着被子,依旧在哭。余旋珞心中无奈,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守在一旁,任由秋海棠哭到不想哭为止。 当墨惜颜回到畅园时,房间里的灯还没有灭,看着投射在墙壁上略显瘦削的影子,她挑了挑眉。 景墨还没睡 推门而入,房间里的人因为她的突然回来猛然一惊,扭过身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她笑笑,打趣道:“有这么惊讶吗” 盯着她看了许久,待确定真的是她回来了,而不是因为自己心中所想出现的幻觉,景墨方才回道:“公主不是说不回来了麽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后面的话,景墨很想问,却不敢真的问出口。 “我说的是没准,可没说一定。怎么,你就这么希望我今晚住在那里不回来”墨惜颜微笑着,径直走向一旁的软榻随意往上一躺。 “”景墨摇摇头,不知该用什么言语才能准确表达心中所想,又不让墨惜颜误会或者曲解他的意思。 “不是就好,若你点头,我就该怀疑自己在你心中是什么形象了,也该怀疑,你是不是很讨厌我这个人。”见到美色理智便飞到九霄云外的人,这是墨惜颜最鄙视的。 “对了,你不困么怎么还没睡”墨惜颜问着,眼珠滴溜溜一转,月眸中忽然窜上一层晶莹耀眼的光。 “你该不会是在想,你认识的我居然是这样一个人,见到美色就昏了头,明明知道秋侍君那人来府里的目的不单纯,竟然还要亲近他。” 景墨一怔,愣愣地摇摇头,脑海里思维处于混沌状态。那句“你是不是很讨厌我这个人”,就如一句咒语在他的脑海中盘旋,让他再也理不顺其他任何浅显易懂的话。 “噗”从未见过他露出如此天然呆神情,墨惜颜扑哧一笑。“景墨,你若是不困的话,就帮我弄些热水来吧,我洗洗睡了。” 景墨陡然回神,看看笑得开心的墨惜颜,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噢,我这就去,公主稍等。” 眼看他的背影消失,墨惜颜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留下的,是郑重。 今晚的一出戏,那秋海棠已经被吓得够呛,她早就料到,就算是出身青楼的人,看见这样的玩意儿还是会怕。 从今往后,秋海棠估计会见到她就想躲,她再也不用担心他会整天主动黏在她身边窥探她的。 至于七公主那边,她也不怕秋海棠会告诉七公主她是个变态,对那方面有特殊的嗜好。 一旦秋海棠说了,估计七公主会更欣喜,会认为她离储君的位子更远了,相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还会认为掌控了她的一个把柄,可以用在非常时刻抖出来,让她于皇位彻底无望。 换言之,她今后的生活会安稳一些,因为少了一个会时时刻刻处处针对她的人。 第二日,天际弥漫着一层厚厚的黑云,阴沉沉地压着九州大地,似有暴风雨即将来临,疯狂洗涤九州沃土。 这日,金銮殿光线黯淡,似黑夜袭来之前仅剩一点能看清双手五指的光,连人的脸都只能看到个模糊的轮廓,表情是jian是诈难以分辨。 直到宫侍搬来几颗夜明珠置于大殿两侧的六根盘龙柱上,这素来庄重威严的朝堂,才有了几丝明亮的气息,不仅是光线变得明亮,连无形笼罩于朝堂的黑色气压也被驱散了开去。 随着高台上明黄身影款款走来,台下的人瞬时跪了一地,模样端谨肃穆。墨惜颜跪在其中,与众人一般神色,不敢造次。 待站起身,她头颅微垂,视线直锁住她脚下的那一尺三寸地儿,默默听着墨芊月和官员们的互动,时不时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心思却是一半在朝堂,一半神游太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