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凝玉抿了抿唇角,太后所言不假,若是那丫鬟生了个女儿还罢了,若是个儿子,那就是庶长子了,其父宁致高本就非那侯府的嫡长子,再弄出个庶长子来,让宁致远如何处之?让即将与侯府结亲的皇家如何处之? 在这种时候出了这种事情,宁老夫人想保下孩子本无可厚非,但她居然还想要给孩子正名,将那丫鬟指给宁致高当妾,此番处置确实是不妥当,也难怪太后如此恼怒,不惜将亲事延迟。【】只是,不知道宁老夫人有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若是依然固执己见,还不知道将来会是个什么情况。想着想着,斐凝玉心下一动,上一世侯府里并没有那个孩子的存在,会不会就是因为太后插手了的缘故,所以那个孩子才会没在侯府里?可是也不对,上一世是斐凝玉自己与怡亲王赌气不肯早早与宁致远结了亲,太后应当没有插手才是。 眼见斐凝玉不吭声了,太后轻叹了一声:“你自幼丧母,性子又单纯直率,这后院儿之事也没人仔细教你,如今眼瞅着你都到了出嫁的年纪了,可怎么是好!” 斐凝玉忙道:“皇祖母莫要担忧,玉儿这几年一直都在学习管理后宅之事,虽然不及皇祖母所要求的那般,但也应当能应付得了。” “管理后宅的学问可大着呢,我且问你,就宁家的这个事儿,若是你已经身在宁家,当如何处置?” 斐凝玉细细想了一番,才道:“那丫鬟身为宁老夫人身边儿的丫鬟,却与宁家二少爷有染,足以说明其行为不检,宁老夫人若是舍不得她腹中孩儿,完全可以让她生下来,养在身边儿,却实在是不适合将那丫鬟指给宁致高为妾。我若是已经身在宁家,当会与宁夫人商议此事,毕竟此事不仅仅是宁家二房的事,而是涉及到了整个侯府的脸面,宁夫人势必不会袖手旁观,即便宁夫人劝不住宁老夫人,还有宁侯爷。” 太后目露欣慰,赞许道:“你这番行事倒是不错,凡事三思而行,不强自出头。只是,若是那宁老夫人固执己见,仍然想要给那丫鬟和孩子名分呢?” “这本不是件光彩的事,至少宁老夫人身为后院儿当家主母,身边的丫鬟出了这等事,亦有管教不严之嫌,若非要一意孤行,那我便要拿出郡主的身份,劝得宁老夫人改变主意。孩子可以留,庶长子却不能有!” 太后抚掌大笑:“不错!不愧是我最疼爱的玉儿,有皇祖母的风范!身为皇家女,自有皇家女的傲气,你身为晚辈,又才入侯府,自然是应当先礼,可对方若是不领情,你便要拿出皇家女的气势,直接打压!” 斐凝玉抿唇一笑:“玉儿敢如此行事,也是仰仗了皇祖母对玉儿的宠爱。” “不只是我,整个皇家都是你的靠山,你有傲气的资本,你嫁入宁家,那是下嫁,若是寻常小事,你身为郡主,当心胸宽广,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了,但在大事大非上,是万没有处处受委屈的道理。玉儿,记住皇祖母的话:身为女人,首先当爱自己,才会有人来爱你。你若处处为他人着想,甚至不惜自降身份,长此以往,你便会真的失了身份!” 斐凝玉轻声念着太后的话,心中感慨良多,她上一世,是不是就是因为太过为宁家着想,不想宁致远为难,屡屡对宁老夫人退让,以至于迷失了自我,最后才落得那样的田地? 看着斐凝玉若有所思的神情,太后也没再多说什么,此番召斐凝玉入宫,也确实是存了心思,想要好好地再教导她一番,为人子女和为人儿媳是不一样的,斐凝玉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更何况,那安平侯府宁家,也远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宁静祥和,后院儿里的糟心事不了解还不知道,这一花上心思去看,真真是一团糟。当家主母独断独行,行事又偏驳,偏心得明显,两个儿子也都是和稀泥的性子,难怪宁家日渐没落,这么些年也就出了宁致远这么一个能看的。 到了这会儿,太后其实已经有些瞧不上宁家了,把斐凝玉嫁给这样一户人家,实在算不得什么好事儿,可太后到底又是从现代社会来到这古代的人,眼瞅着斐凝玉和宁致远彼此爱恋,着实不忍心拆散了这对小情侣,再说那宁致远确实是不错的。太后自己的一生没能得到真正的爱情,不想斐凝玉也成为深闺怨妇中的一人。 斐凝玉哪里知道太后的一番苦心,她还在回想自己上一世地所作所为,暗自思量反省,以防将来再出现同样的错误。 …… 却说宁家大夫人在安抚了宁致远之后,一转身,回了房,自个儿又开始琢磨上了。她总觉得太后在召见她们婆媳三人时所说的话,是话里有话。分明对宁致远是赞赏的,将他褒奖了一番,可之后又将婚事推迟,还一度问及了宁致高的亲事,可把二夫人乐的。但看太后当时的语气神情,又不似是想要帮宁致高选亲,到底是何意呢? 那头宁清一与宁清和兄弟两品了一回茶,宁清和得到了想要的消息,还有了意外的收货,心情大好,满意而归。宁清一却渐渐蹙起眉头,转身去找自家夫人,刚刚与宁清和的那番话只是安慰之语,宁致远的亲事是皇上和怡亲王亲口承诺的,就连德亲王都点头应允了,怎的不过几天的功夫就有了变数? 宁夫人自己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哪里给的了宁清一答案,只得将觐见太后时发生的事,说过的话都细细说了一遍。 宁清一听了,眉头皱的更紧了:“太后问到了致高?难道是知道了那个丫鬟的事?” 宁夫人猛地站起身:“我怎的没想到!太后若是知晓了此事,定然会恼怒,郡主还没嫁到咱们宁家呢,咱们府里就弄出个庶长子来,还是二房出的孩子!” “得亏是二房弄出来的孩子,若是咱们致远弄出来的,这门亲事铁定是没戏了。保不准我还会被无故降罪!” 宁夫人怒道:“莫要将致远同那个不务正业的相提并论!” 宁清一啧了一声:“那是你的侄子!再说了,哪有什么庶长子,母亲不是说了,要将那丫鬟送到别院去,等孩子生下来,不论是男是女,都只当那孩子是死了。待仍在别院养上几年,孩子大了,若是母亲还想念,随便找个什么名目再带回身边养着,总归不会有什么庶长子或是庶长女。” “母亲这话你也信?她若当真是这样的盘算,为何不干脆把孩子打掉?或者立刻就将那丫鬟送走?非要把那丫鬟指给致高做妾才送走!”宁夫人为了这事儿已经暗自郁结了许久,今日终于得以爆发:“再说了,咱们这府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这么多个耳朵听着,能瞒得住吗?悠悠众口,岂是一道命令就能堵得住的?你看那丫鬟的性子,又岂是个安分守己的?一旦生下的是个儿子,你觉得她会听从母亲的安排?” 宁清一被说的无言,他心里自然也明白宁夫人所言乃是事实,可做下这些事的人是他的母亲,他又能如何呢?宁老夫人素来强势,在府中说一不二,便是宁清一也不敢在她面前放肆。 宁夫人看着宁清一这幅模样就觉得心冷:“太后对郡主的宠爱是人尽皆知,那是自幼便疼爱至今的,若是太后当真是因为此事不待见咱们王府,致远的这门亲事就算是彻底的完了,他一辈子的前程也就毁了!咱们宁家也甭指望在你有生之年重归荣耀了!” 这话说得宁清一一个激灵,想到皇宫里那几位对斐凝玉的宠爱,一旦真让他们知道宁家出了个庶长子,那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他之所以没插手这件事,原本是觉得宁老夫人应当是有这个分寸的,不可能当真让宁家出个庶长子来,可如今想来,宁老夫人的安排确实是不够妥当。 “夫人莫急,我这便去同母亲商量,不论是将孩子打掉,亦或是尽快将丫鬟送走,总归要让夫人满意,如此可好?” 宁夫人轻叹一声:“我满意又有何用,事到如今,恐怕要让太后满意才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