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条件允许的话,韩冬不介意和克瑞丝蒂娜坐下来——或者躺下来——聊上个一天一夜,但考虑到自从她进门时起,他已经在这里多耽误了将近10分钟,而那帮心怀叵测的家伙随时都有可能出现,他还是很理智地岔开了话题:“谢谢你的关心,不过你瞧,这里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所以我们为什么不找家餐厅,一边吃午餐一边聊呢?” “可现在还不到11点。”克瑞丝蒂娜不解地看着他,“而且你不是要等警察过来吗?” “是的,但是……”本来就不太擅长撒谎的韩冬终于编不下去了,“好吧,情况是这样的,有人看上了我的一些……东西,这才闯进来把这里翻了个底朝天,而且很明显他们并没有得手,因为就在今天早上出院的时候,我发现有人一直在暗中跟踪我,虽然我想办法甩掉了他们,可我不敢保证他们会不会因此恼羞成怒从而导致暴力升级。” “无意冒犯,但我看不出这里有什么值得别人下手去偷的?”环顾室内简单的陈设,克瑞丝蒂娜下意识地把韩冬的话当成了约她出去的借口,“而且这样一来,我们不是更需要向警方寻求帮助吗?” “事实上,我不能这么做,至于具体原因……”虽然她在无意间将称呼由“你”换成了“我们”,使得彼此的关系在无形中被拉近了许多,可在当前这种危机四伏的情况下,韩冬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微妙之处,他只是无奈地挥了下手并掀开床单,“我想是因为这个。” “这是……”看到床垫上那些贵重金属和宝石饰品,克瑞丝蒂娜顿时产生了某种不好的联想,“那位汉森先生付你钱就是因为这个?” “当然不是!”韩冬痛苦地以手抚额,“好吧,好吧,我坦白,其实……它们是我从罗马尼亚带回来的!” “我的……上帝!”这一下,克瑞丝蒂娜终于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联系到了一起,“我需要知道所有的细节,越详细越好,这很重要!” “我会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韩冬撕下一片床单,将那些古董钱币和珠宝包起来塞进外套口袋,推着克瑞丝蒂娜的肩膀往外走,“听着亲爱的,我现在没有时间跟你解释太多,但是请相信我,假如我们现在不马上离开的话,下一个敲门进来的人态度可就不会像汉森先生那么友善了。” 挽着克瑞丝蒂娜的胳膊,走出巷口之前,韩冬探头向道路两侧看了一眼,问她:“你怎么过来的?” 克瑞丝蒂娜指指停在路对面的一辆宝蓝色高尔夫R20,“我的车。” 坐进车里,韩冬谨慎地四下打量了一番,赶在她开口之前说道:“先开车,我在路上慢慢告诉你。” 克瑞丝蒂娜伸手按下启动按钮,“现在去哪?” “像我刚才所说的,找个地方边吃边聊,你想吃点什么?” 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还有心情吃饭?” “为什么不呢?”韩冬看看她,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就算天塌下来,也要填饱肚子才有力气去顶不是吗?” 克瑞丝蒂娜被他的神逻辑打败了,“好吧,我们去吃中国菜怎么样?” 韩冬想了想,“我请你吃中式汉堡。” “中式汉堡,那是什么鬼东西?” “到时你就知道了,顺便问一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克瑞丝蒂娜瞟了他一眼,“我尝试过拨打你的电话,可是打不通,所以我就问了医院门口的出租车司机。” “什么?”韩冬皱起眉头,“我明明多给了他20块,让他别把我的去向告诉任何人的。” 克瑞丝蒂娜挑挑眉稍,“可我给了他40块。” “好吧,你赢了……”韩冬翻了个白眼,“其实你是听那位急救员说的,塔尼娅,对吗?” “哈,被你发现了!”克瑞丝蒂娜嘴角浮起得意的微笑,“不过,至少刚才已经成功地骗过了你,所以,我平衡了。” “拜托,像这种小儿科的把戏,我才不会上当!” “是的,你上当了,承认吧,我不会嘲笑你的。” “不,我没上当!” “你上当了……” 隔着两个街区,那辆外表普通的白色厢式货车里,工装女青年抄起手边的小黄人公仔,甩手朝正躺在驾驶席上呼呼大睡的搭档砸了过去,“醒醒,兔子出窝了!” “什么?”募然惊醒的工装男手忙脚乱地拧钥匙打火,“听到什么关键性的东西了吗?” “很接近了,但如果你不快点跟上去的话,我们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放心,这次不会再让他轻易溜掉了,这只狡猾的小狐狸!” 韩冬选择的中餐厅离他的公寓并不远,当克瑞丝蒂娜依照他的指示,将车停靠在那家名为“Xi'an-Famous-Foods”的餐厅门前时,她甚至没来得及将两人之间的对话引入正题。 熄掉发动机之后,克瑞丝蒂娜没有马上下车,而是看着韩冬问道:“现在可以谈了吗?” “耐心,亲爱的,耐心一点。”朝后视镜里瞟了一眼,韩冬微笑着推开车门,“很久没尝到家乡的风味,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里面请,我的女士。” 这家以经营泡馍和rou夹馍为主的餐厅面积并不算大,连厨房加一起也只有不到90平米,但对于寸土寸金的中城来说算得上是难能可贵了,时针刚刚指向11点,餐厅里已经人满为患,足足排了15分钟的队,韩冬和克瑞丝蒂娜才算等到两个餐位。 点过餐之后,面对克瑞丝蒂娜探询的目光,韩冬再次卖起了关子:“抱歉,先去下洗手间,回来再聊。” 撩起车窗上的遮阳帘,工装男青年朝人头攒动的餐厅里瞄了一眼,“这里卖的什么,看起来生意很火爆的样子?” 他的搭档双手捂着耳朵,头也不抬地答道:“我怎么可能知道?” “好吧,我去买一份回来尝尝,顺便看看咱们的目标正在干什么,要替你带一份么?” “你知道我从来不吃中国菜的,太油腻了。” “你的损失。”男青年耸耸肩膀,侧身从搭档旁边挤了过去,刚刚推开后门,就看见韩冬笑眯眯地站在面前,“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