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手电光柱的映射下,像肠道一样倾斜蜿蜒向前延伸的坡道上同样结着厚厚的冰壳,洞顶处也悬挂着无数利刃般的冰锥,所以韩冬并没有贸然向前侦查,而是等紧随其后的汉诺和费舍尔用突击步枪将这些显而易见的威胁清除得差不多之后,才小心翼翼地继续前进,而在他们身后,头顶那些被灼热的子弹击碎并融化了的冰锥已经开始缓慢地凝结,相信过不了多久,它们就会再一次长出森冷的獠牙。 就这样忽左忽右地拐过几道“Z”形弯道之后,地势再一次变得宽阔、平坦起来,而“耗子”手里的仪器显示,这里的气温并没有进一步下降的趋势,相反比身后的坡道处还要高出一些。 这时,走在队伍前面的韩冬停下脚步,侧过脑袋仔细聆听了几秒钟,然后问汉诺:“头儿,你听到了吗?” 汉诺点点头,“是的。” 不止是他们两个,所有人都听到了,就从他们前方不远处,传来了潺潺的流水声。 “可能是条地下河。”汉诺如此判断道。 在他的指挥下,众人循着水声传来的方向继续前进,在拐过了一道“U”形急弯之后,骤然出现的强光刺痛了每个人的眼睛。 呈现在人们眼前的,是一道天然形成的峡谷,从他们所处的洞口向外望去,整座山峰就像是被天神用巨斧劈成了两半,耸立如刀的峭壁像两面巨大的墙壁平行对立,其间则是一条十多米宽的裂谷,一根巨大的树干横跨其上,粗可容两人合抱的根部朝着韩冬等人所在的一侧,枝桠丛生的一端则指向对面山壁上的另一个洞口,嶙峋的山石从遥相对应着的两个洞口向外延伸,在峭壁中部形成数米宽的平台,共同构成了那座简易树桥的桥基。 从艾玛手中接过燃烧着的火把,汉诺直接将它摁在了洞外平台上的积雪中,随着“滋~”的一声轻响以及升腾而起的青烟,火把熄灭的同时,其顶端也触到了坚硬的石面,由于反复融化、冻结的缘故,这些终年不化的积雪并不算太厚,只在表面结着一层坚硬的壳,其硬度和厚度明显不足以承受一个成年人的体重,从而在上面遗留下数排略显杂乱的靴印,并一直延伸到树桥附近才消失不见。 踩着先行者们留下的脚印,汉诺一步一步地走到平台的边缘,扶着那棵巨树根部盘缠错结的根须,探头向横亘在人们面前的峡谷中看去,由山顶的积雪融化而成的溪水在谷底蜿蜒穿行,无数体积、形状各异的冰块漂浮在水面上,顺着地形不断改变流向并相互撞击,夹杂在淅淅沥沥的水声中,构成了一曲单调却动听的乐章。 学着汉诺的样子熄掉火把,费舍尔走到他身边,眯起眼睛,看着从陡峭的山峰间透射下来的阳光感叹道:“耶稣在上,我这辈子从来没觉得阳光这么可爱过。” 这句话也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在幽暗、阴冷且充斥着死亡气息的墓xue中搜寻、战斗了几个小时之后,晒着冬日正午温暖的阳光,喝上一杯味道虽然不怎么样但热气腾腾的柠檬红茶,这简直就是一种莫大的享受,每个人的心情都因此而轻松了许多,就连那些令人难以下咽的单兵口粮似乎都随之变得美味了起来。 不过他们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在补充过食物、饮水并短暂休息了一段时间之后,在汉诺的催促下,所有人重新背上行囊,拿起他们的武器,再一次踏上了未知的征程。 小心翼翼地通过那座最宽的地方不足1米,最窄处仅容一人立足的树桥之后,一行6人鱼贯走进峡谷对面的山洞,随着足迹的不断深入,晒得人昏昏欲睡的阳光很快便被峭壁和岩石挡到了身后,被山风卷入洞内的积雪也逐渐被坚冰所取代,寒冷与黑暗再一次将佣兵们笼罩其中,以致于他们不得不重新点起了火把,藉此来驱走彻骨的寒意。 和身后那条寒冰通道不同,脚下这条崎岖不平的道路呈整体向上攀升的趋势,而随着地势的不断升高,气温也在逐渐回升,当电子温度计上的数字即将指向冰点时,这条天然生成的山洞中再一次出现了人工开凿过的痕迹,以及第三具现代人的尸体。 和前面发现的两具尸体相比,这位老兄的死状明显要惨烈得多,这么说是因为无论是自行了结还是死于尸鬼剑下的那位,多少都还能分辨出其本来的肤色,而眼前这位可怜的家伙却连这点最起码的尊严都无法保留——其整个人连同身上的衣服、防具和背包,已经完全被烧成了焦炭,若不是看到其怀中牢牢抱着的那枝突击步枪的话,恐怕很难将他和这里的“原住民”区分开来。 吩咐队员们分散警戒,汉诺在依然保持着拔足狂奔的姿势的尸体面前蹲下,试图用刺刀挑起其手中那枝同样烧得面目全非的步枪,尽管他已经尽量地小心,但这个动作依然将已经严重炭化并附着在尸体胳膊上的衣服纤维连同肌rou一块块地扯落下来,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一块严重扭曲变形的陶瓷防弹插板也随之滑落到地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在寂静一片的山洞中显得尤为刺耳。 汉诺捡起那块原本装在尸体胸前的防弹插板看了看,随即便把它丢到一边,转而仔细审视手中的步枪残骸——除枪管和上下机匣还大体保持着原有形状之外,枪托、护木、握把连同瞄准镜、战术灯等附件都已被烧成了流质,可见当时的火势是多么得强烈和突如其来。 拆掉膨胀变形的钢制弹匣,不出汉诺的预料,里面的子弹均已在高温下殉爆,只剩下一堆形状各异的弹头、弹壳和发射药燃烧残留的炭灰,从散布在山洞顶部、山壁、地面以及尸体身上的弹痕来看,尸体身上所携带的备用弹匣和弹药也都未能幸免,只是在现场附近没有发现血迹,一时无法判断其队友们是否也在这场华丽而致命的烟火表演中受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