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书已下,是真是假都不是你说了算了。更何况,如今,文蕙都已经迫不及待的要你的命了,你说,谁还能救你?”西林铭綦倾身朝向他,眼神似笑非笑。
萧玉臣听了这话,浑身泄气的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双目也渐渐失焦茫然。
是啊,这判书上清清楚楚的写明了,陛下是要择日才将他处死的,也就是说不是今日,作为一名死刑犯也至少要走完最后的流程的。可是方才,文蕙已经派人给他送来了鸩酒,并且要不顾一切的逼迫他喝下,这说明了什么?眼下才刚刚过了元宵吧,而文蕙也是才刚刚回到了毓寿宫,就迫不及待的下令杀他了。她是不允许自己多活一秒啊!因为如今自己的存在已经对她来讲没有任何用处了,甚至还是个威胁,而他的确不是个蠢人,所以自然明了了。想到此,他便也冷笑了下,神情萧索,甚至眼下也丝毫不在意什么尊卑了,而是荒凉又意味深长的朝上面的靖熙王看去,似乎是在笑问他此举又是为了什么。
靖熙王挑了挑眉,似乎也不在意他此刻的表情有多么的不敬,而是微微笑道:
“你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本王想做什么,能做什么,以及想要什么。”事发之后,咏灵就同他商议针对萧玉臣的处置。虽然这厮亦是不得好死,可此刻,却不着急着让他死,毕竟,让他多活一时,大约也有一时的好处。自己同灵儿的想法不谋而合,于是等父皇的判书下达后,他便及时知会了金波,让他关注着这边的情况。没想到文蕙果然要挑事了,居然急不可耐的要动手了。金波便及时知会了他,这倒也正中了他的下怀了,于是也及时赶了过来。
萧玉臣再次垂下了眼睑,也在心底思量着。靖熙王若是想救自己,无非是为了文蕙。此次文蕙居然又没有伤及根本,而陛下这样处置,甚至连他自己都感到不解和蹊跷,但同时也有些感慨文蕙的能耐,而这更是让他觉得不甘的原因之一。虽然他愿意死,但是文蕙活着,却没有救他,这就让人接受不了了。毕竟以两人的关系,她本应该救他的,哪怕来看自己一眼也好啊!可她却那般的绝情,不止不想救他,还想让他死的更快些!因为她已将罪名全都推在了自己身上,这个自私无情的女人!想到之前种种,让他在气愤之余,难免也十分的伤心。无论如何,两人相处了已有几年的光景了,除了交颈之欢的夫妻之实,总还有一些扑朔迷离的情感在吧!他做为男人,都不是那么容易放下的,可文蕙这个女人,却能做到如此的心狠,这真是让他望尘莫及!所以此刻因为伤的深,也是恨之入骨。但是现在,他却需要再做决定,当真为了保命要投靠靖熙王吗?
“王爷,还真是看得起我!”萧玉臣似悲愤,又似感叹地道。毕竟,他曾经不管是作为内监还是佞幸,都不可能入得了一介王爷的眼的,而此刻,作为一个死囚罪人,却能被西林铭綦看中,也当真是讽刺了。这其中当然是因为文蕙,所以,他到此刻都不知道究竟是应该恨这个女人,还是应该感谢她。
西林铭綦却不以为意的淡笑道:
“作为人,总归有他的有用之处。”这句话,也多少含了些讽刺了,意思是,他萧玉臣在不同的阶段,对不同的人,总有不同的用处。
萧玉臣听了这话多少有些不舒服,于是也微微冷声道:
“那我如何相信王爷呢?!”他总归要吃一颗定心丸吧!靖熙王可不见得有理由比文蕙对他还好。
西林铭綦不紧不慢的抬眼盯住他,眼神却似乎越来越冷,唇角凝起的淡笑也越来越冷,并且身姿渐渐倾向他道:
“你可以选择相信本王,也可以选择……死。”他还没有资格同自己谈条件,从前没有,此时,依然没有。
萧玉臣浑身一凛,便垂下了眉眼,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意志力又瞬时被击垮,整张脸暗淡了下来。
是啊,他还有什么选择呢?原本就是要死的,可现在,只不过是有人给了他希望而已。然而这个希望,有可能会令他活下去,让他看见明天的太阳;甚至让他有机会去找文蕙,向她问清楚:是否对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意?是否这么多年来仅仅将自己当成了一个下作卑微的奴才?如若真的如此,那他还有什么必要对她保持衷心?!所以,他最终还是将身躯伏跪在了地上,朝着西林铭綦深深的叩拜了下去,并且痛哭的道着:
“萧玉臣,谨遵王爷教诲,一定知无不言!”靖熙王无非是想知道文蕙的一些秘事,那么就告诉他好了,反正如他所言,自己如今也仅有这些用处了!
西林铭綦站起了身子,看着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感叹地道:虽然你也十分该死,毕竟胆敢作为文蕙的帮凶杀了尊师大人,还毁了那朵浮生花,更甚之损害了父皇的名誉,单这两件事情我就根本不可能容你。不过,我会让你活到文蕙死去的那天,相信你也很希望看到她死在你前面吧!所以,这是对你的倒戈最好的报答了!
大内狱吏金波,早已经归入了西林铭綦的麾下了,所以,用另外一个死囚去替换掉萧玉臣,自然是不在话下。于是萧玉臣便被放了出来,暂时秘密监管在靖熙王的某处别院。当然,这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