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王爷不嫌下官愚笨,下官愿替王爷筹谋。”
“你图什么?若是被吏部尚书知道,怕是你乌沙不保。”
“下官虽官阶低微、资历尚浅。可这份心,却不输这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只不过,手中无权无势,吏部尚书大人又是个贪生怕死之人。一份才情,竟只能搁置无用。下官……不甘!下官这么说,王爷兴许不信。下官的府中,也牵涉圈地案之中。一亩三分地,硬生生逼死了下官的至亲。此事上禀,尚书大人却压而不发,让下官忍。只问王爷,这等的事,也可以忍气吞声吗?”
肃敬铮笑了,点了点头,与这人就此别过。
他走着走着,终究还是走到了皇后宫殿。门口并无看守,想来是偷懒去了。一个纵身,他翻进内院。院里荒芜杂乱一片,宫女太监聚在一起,似是在说笑。
若是可以避开,他本不想听这些。
“皇后娘娘如今算是完了,只可惜了我们,要跟着在这个活死人墓里了。”
“也是我们命不好,跟着个没福气的娘娘。你们想想,原先这大皇子还有夺储君的希望。可皇后娘娘犯下这等事,怕是也绝了大皇子的王位美梦。”
“要是早知如此,还不如去了兰妃娘娘那儿。”
“快别胡说了,兰妃娘娘脾气不好,时常打骂宫女太监,前些天,她才打死一个小宫女。别看兰妃娘娘长的美,也是个蛇蝎心肠。去她哪儿,指不定不出几日,我们就都去见了阎王了。”
“蛇蝎心肠?这后宫里谁不是?皇后娘娘自然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们忘了那些孩子了?这等事,是善男信女做得出来的么?哎……做奴婢的命苦啊,也不知皇后娘娘要被幽闭多久。可千万有人记得我们这些奴婢才好,别给一起关到老死。”
肃敬铮闭了闭眼,从这群人身边绕开,腾空借力,到皇后房门之前。
“水…水……拿…拿水来…水。”
微弱的声音就隔着这一扇门,肃敬铮几乎要撞破那门,进屋去瞧她一眼。可步子到了门前,却又硬生生的忍住了。她是那般骄傲、爱美的女子,若是此时,自己见了她,兴许……会伤了她。
肃敬铮握了握拳,转身去取了水,敲了门。
“皇后娘娘,水来了,请开开门。”
忽然一下子安静了,死一般静寂。隔了好一会儿,门才吱呀打开了一条缝,一只手从门里伸了出来。让肃敬铮忘了呼吸……那是怎样的一只手。
皮肤已经全部萎缩干涩,到处是青黑色的筋和斑点。手指又细又长,像是已经风干了血肉的枯骨一般。那手掌颤颤巍巍,指甲有两三寸长。那白色的指甲上,都带着细虫一般的血丝。
肃敬铮往后退了退,实在无法将眼前的手臂,和凰栾的模样联系到一起。这是谁?是谁?!
“敬铮……怎么…怎么你?你走!你快走!你快走!!”
门重重的关上了,肃敬铮手里的水洒了、碗砸了。他愣愣的坐在地上,怎么也忘不掉那只手臂的样子。凰栾……出事了…她一定是出事了!
此刻,他已经顾不上什么了。猛地推开门,只闻到一股子腥臭的气味。屋子里黑的一点光都没有,地上有发霉干硬的馒头,桌椅杂乱的倒着,床幔被褥也变了颜色,一副早已破败的摸样。隐隐的,一个瘦弱如同干尸一样的人影,穿着一身脏的看不出颜色的宫服,就那么躲在那儿,像是……死去一般。
“凰栾…你……你看看我,是我,我是敬铮。”
“走开!走开!别过来,你别过来!”
“凰栾,你看看我,是我,是我啊。”
“你走开,你滚!你滚!”
她这般声嘶力竭,让肃敬铮不得不停下了步子。
“我不过去,我不过去。我就站在门口,你别怕。”
凰栾此刻,若是能死,她就真的去了。她从未曾想过,自己这般的模样,居然会让他看见。他不是在天牢里么?是何时出来的?怎么出来的?他好不好,有没有……有没有一丝,念想过自己?她好想转身看看他,哪怕一眼也好。可她摸着自己的脸,看着胳膊上那些干瘪褶皱的肉,只能狠心,躲在黑暗之中。
咒力已经压制不住了,她的容貌早已面目全非。那些宫女太监见她这般,都当她是精怪,再不进屋了。从那之后,她每日只有一些米汤、一些馊了发霉的馒头。今日,更是连米汤都没有了,她啃馒头只觉得干涸难忍,才会呼喊。却不想,在门外的,居然是自己如今最不想见的人。
“他们……就这般对你?你还是皇后,皇帝没有褫夺你的称号。虽在幽闭,可你还是六宫之主,他们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对你!”
凰栾听着他低吼的声音,听着他的不甘和痛楚。却笑了,发出了沙哑、刺耳的声音。
“为何不可?如今我成了这个模样,皇帝是绝不会再宠幸与我的。因着我,大皇子也失了成为储君的希望。我如今,就是这宫里的一个废物,自然……无人会顾及我的死活。”
“可!”
“你走吧,别再来了。我不想……我不想见你。”
“凰栾!”
“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