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握着拳、咬着唇,强忍着揽她入怀的冲动,也强忍着,杀了那皇帝的怒气。他相信,这般的女子,定希望手刃负心人。所以,她所愿,就是他自己的所愿。如今,她这般,显然要在这后宫里,站到顶点,那他就帮她。哪怕……这女子要这天地,他顾念也愿意拼尽全力,为她夺来!
顾念就这么陪着,直到她不支倒地,他还是克制不住,将她打横抱起,放到床上。
“国师……大人。”
“嘘!今夜你未曾见过我,我也没来过。你家娘娘眼下的处境你知道,不可多生是非!”
“我知道。”
“恩。等她开始发汗,喊冷的时候再去请太医,我们不能白费她的苦心!”
“是。”
杏儿在一边守着,泪一直未曾断过。她并不知道娘娘要做什么,她只知道,娘娘这般苦,并非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们这些人。她信自家娘娘,也信国师,所以她才能这么坐着、等着。
杏儿其实不懂,她不懂娘娘跟皇上之间到底怎么了,她只知道,娘娘心里还有皇上。但愿……娘娘和皇上……能重修旧好。
“什么?祯妃病重?怎么会?你们可都去看过了?太医呢?太医怎么说?”
“启禀皇上,祯妃娘娘心气郁结,又受了寒,罚跪一天一夜导致血脉不通,眼下,已病入五脏。”
“她不能有事,她不可以有事!你们,都去,若是祯妃有任何差池,朕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遵旨!”
自己是不是应该去瞧瞧她,可她若是责怪…七垣有些心不定,那****也是气急。几个大臣公然在朝堂之上,谈及她和国师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甚至,还传出一些不好听的话来。容傲天更是仗着自己的身价,夸夸其谈,矛头直指慕言。甚至,还煽动了几个大臣,要他剔除慕言祯妃的头衔。否则,就要册立容配天为后。月家人更是火上浇油,说肃王爷年迈、肃将军又是年少得志,怕其心不定,推举了两个月家人作为禁军统领一职的副将。内忧外患,他整日游走在这些事情中,早就失了当初的心智。他已经许久未曾吟诗作对、更是许久没有碰过木雕了。
那日,他正在烦闷,外头禀报,说是容配天在殿外,有事禀报。他也不知是怎么了,忽然就怒上了头,他知道这个女子跟容家人不同,可却……那时偏巧慕言出面,虽然他借口罚了她。可他心里却是感激的,若不是慕言,他不知那日最后会变得如何收场。
其实那日七垣的确动怒,可他怒的,并非是慕言。而是他自己……自从坐上了皇位,他尽职尽责,扪心自问,无愧于这天下苍生。可时日久了,他开始害怕。他怕失去……怕很多很多事。尤其,害怕失去慕言。慕言是个如同翱翔天际雀鸟一般的女子,这深宫与她而言就像是牢笼。当初为着自己的疏阔性情,她随了自己,可如今呢?如今自己已经不复当初的摸样,她还会否不改初衷?
而国师……国师本就是随性之人,又通晓异术,他豁达随和无拘无束,生性淡泊名利,无欲无求。若是慕言……若是慕言对国师……七垣不敢想,他之所以如此介怀那些流言,就是因为他怕失去。
“皇上,不早了,明日还要早朝,就歇息吧。”
“朕,想去看看祯妃。”
“那……老奴陪皇上去吧。”
卢公公跟着皇上,走到了祯妃娘娘的宫前。他自幼就呆在宫里,自认眼力劲儿不差,他看过各色人等,却未曾见过如同祯妃娘娘这般的女子。明知会触怒龙颜,却还是……不过好在皇上并没有怪罪,反而还十分怜惜。若是祯妃娘娘能好好把握,复宠是指日可待的。其实祯妃娘娘和皇上很般配,祯妃娘娘并不贪图皇上什么,是这后宫里少有的。只盼望,祯妃娘娘的这份性情,能保住才好。
渊栖棠闷在家里,酒一壶接着一壶。听闻慕言被皇上罚跪了……听闻她触怒了皇上…听闻她病倒了。他只能听闻……连问都不能问一句。只因慕言,如今是皇上的宠妃,而那位高高在上的皇上,是他的皇叔。再一口……这是今日的第几杯?第几壶?他的心里还记挂着慕言……若是,若是当初,当初坐上龙椅的是自己。慕言会不会…会不会就随了自己了?他忽然大笑起来,笑自己蠢笨透顶。慕言不是那般的女子,她只是随了自己的心意,可偏偏……他渊栖棠不是她的心意。一口烈酒下肚,他一把砸了酒壶。只要她愿意,只要她肯,哪怕那是他的皇叔,他也愿意冒险一试。可她……不愿…她不愿…她不愿,那他还能如何?他除了这般行尸走肉的活着,他还能如何?!
砸碎了所有的酒坛,渊栖棠就这么倒在碎片里,他一点都不痛,只是不甘。为何……明明最先相遇的,是他,为何慕言选了自己的皇叔?!真是……造化弄人。
这一夜,清冷的月、鸣叫的虫、微拂的风和那一声声打更的声响。见证了这少有的……各人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