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颐儿已经伤成这样了,我们不能……”
“你是想说我们不能再拖累她吗?”封文箴冷冷地打断他的话,“小像给我。”
封颀皱了皱眉,将之前封颐交给他的那个荷包拿了出来。
“还有我们的小像。”
“父亲,您要做什么?”封颀将他们三人的小像也拿了出来,可是看父亲的神色,他实在猜不出的用意。
封文并不回答,从他手里扯过小像,转身在亭子里坐下来,望着远处的山廓久久不语。二月的风吹拂着他单薄的衣袍,因为走得急,他身上连一件披风也没有,被风一吹,不由得佝偻起背低低咳了起来。封颀忙上前一步,却见父亲对他摆了摆手,看向封颐:“你过来。”
封颐依言走了过去,封文箴捏着小像,沉沉道:“如果并非亲眼见到,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我竟然是用这种方法复活的。以前为父最不相信的就是怪力乱神。你母亲当年请人教你刺绣,却没想到还有今天这样的用处。只是这毕竟是丝线所绣,一旦被损毁,不知会不会对人有危险。”
“这便是要多加小心的地方。一旦丝线断了,那么人也会随之消失。”
“原来如此。”封文箴又沉默了片刻,看着她的右手,“伤口还好吧?”
她以为父亲不会在意她受伤的。
封颐怔了一下之后,心中忍不住涌起一股欢喜,有些受宠若惊地笑了。封文箴看着她孩子气的笑容,眼神却在悄然变化:“为父是不是让你觉得很失望?”
“父亲说的是哪里话?”封颐忙摇头。
他转头望了守在马车边的雷正一眼,道:“想必你现在过得很好。你母亲说得对,是我们拖累了你。”
“父亲。”封颐蹲在他的面前,握住父亲已经满是皱纹的手,“小时候听见父亲说过一句话,我一直记在了心里。那时叔叔不肯读书考取功名,反而想要经商,却被人所骗,欠了别人一大笔债。父亲那时还不是尚书,一个月的俸禄不多,可还是拿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帮叔叔度过了难关。那时叔叔抱怨自己拖累了你,你却跟他说,兄弟之间,不谈拖累不拖累。同样的,家人之间,更加不谈拖累不拖累。”
封文箴看着她,冰凉的手在微微颤抖,半天也说不出话来,许久才道:“我不想走了,就在这里结束吧。”
“父亲?”
“颐儿,我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太子是不可能复活,也不可以复活,只是执迷不悟,不肯面对罢了。”他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苍凉,“往日对太子忠心耿耿的臣子都已经不在了,留下的那些人有的是卖主求荣,有的明哲保身。为了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前程,他们都没有错。即便太子活过来站在他们面前,只不过是和父亲一样,亲眼见识到那些人背叛主子的嘴脸,看着如今已经无法挽回的局面,比死更加令人悲愤难当。”
他说着转头对封颀招了招手,待儿子走到自己跟前,他抬首微笑地望着眼前一对子女。他最引以为傲的儿子,而面前的女儿虽然是另外一人的面容,却有着他所熟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