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忧心忡忡,见到张启隆起身要出去,忙道:“我还有话要说呢,你要去哪里?”
“我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喝酒,只是回来换身衣服,这就该走了。”张启隆摆摆手,“晚上我就不回来了。”
又不回来?
李氏的眉头皱得更紧,心知他晚上不回家,多半是和一群狐朋狗友前去寻花问柳,偏生她已管不住这个儿子了。可最近他往那种地方跑得也太勤快了。看来非得赶紧给张启隆找一房续弦不可。
城南平秋巷,这一代极好豪宅大户,大部分都是寻常人家。巷子幽静,一顶软轿在一扇黑漆门前落地,从轿中走下来的年轻男子相貌英俊,锦衣玉带,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带着一股潇洒风流,正是张启隆。
身在轿边的小厮上前叩响门扉,过了片刻,门扇微开,露出一张稚嫩的脸孔。青衣小婢看了看来人,脸上顿时扬起了笑容,清楚地说:“少年来了,娘子今早还在念着你呢。”
张启隆笑了笑,大步入内。
两进的宅子并不大,但胜在清幽雅致。绕过前面的厅堂,只见院子中有一座低矮的假山,山石缝隙只见垂挂着许多薜荔藤蔓,倒映在假山下一个小小浅浅的池子中。池子里睡莲已枯,却有几尾锦鲤游曳其中。木槿花边,美人正在起舞。
没有任何花纹的雪色衣裙裹出纤纤细腰,长袖拂动,如流云一般婉约缥缈,轻盈盈地旋转,低腰,跳跃。所有的声音似乎都在此刻安静下来,只剩下衣裙飘飞的轻响和她结在腰间银铃的声音,随着舞动的节奏,有旋律一般叮铃作响,动人心弦。
美人在轻舞间一个回眸,看见了站在廊下的张启隆,那双明亮的眼眸里霎时带着温柔似水的笑意,秀美的脸上霞光如飞,带着一种勾魂摄魄的清艳。
张启隆痴痴地看着她,忍不住伸手拉住飘动的长袖。
“大少爷。”她柔柔一笑,小鸟依人地顺势靠在他怀里。
“小寒。”张启隆抱住她。
元小寒低头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和怨恨,再次仰首时便是一副温柔可人的模样:“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你倒是嫌我来得早了,难不成我非得在你望断秋水的时候才来?”
“我当然希望你早早来了,只是你也有公务在身,若是为此耽误了正事,夫人知道了更加不喜欢我。”她说着黯然地垂下眼帘,“自从我大病一场之后,我便什么都不奢望了,只想留在你的身边伺候你。也不知要等到几时夫人才能不怪我,我才能回家里去?”
“你住在这里不好吗?”
元小寒微笑地从他的怀里抬起头:“这里当然好,只不过想着你总是两头跑来跑去那么辛苦,我心疼你呀。”
这样温柔体贴的话语由她娇柔的嗓音轻轻地说出,难免让人既爱又怜。张启隆握住她的手:“再过些时日,等母亲不再生气了,我就带你回去。”
“嗯。”她乖巧地点点头,又轻叹一声,“母亲担心我会对人说出你的事情,可我早就是你的人,一心一意在你身上,又怎么会出卖你呢?为了你,我就是宁愿自己死了也会守口如瓶。况且我知道你的一些事情,说不定还是能帮忙出主意。虽然我一个女人家没有多大的见识,可如今我家的亲戚在京里做生意,多少也认识一些官场上的贵人,也能够为你尽一份绵薄之力呀。”
“我都知道。”张启隆哄着她,“你那位亲戚也着实有本事,他的酒楼一开张,那么达官贵人就都跑了过去。还不到一个多月的时间,银子如流水一般进账。”
“我那位舅舅说了,他开门做生意,实际上是为张大人办事。张大人凡是在官场上有什么需要打点的,他都能出面替张大人打点好,只求张大人能看在一家亲戚的面上,在京中照顾他一二。”
“父亲晓得他的好意,前两天有件事情交给他去办,他也办得十分妥当,父亲也很高兴。快到年底了,到时正是吏部最忙的时候,父亲还需要你舅舅暗中帮忙呢。对了,父亲还托我交代一声。再过一个月就是皇后娘娘寿辰,你跟你舅舅说一下,看他有何门路能弄到一份珍贵又不俗气的寿礼。”
“嗯,我记下了。”元小寒乖巧地点头,“你别只顾着说你们男人在外面的事情,进屋去吧,我早上起来亲手做了几样你喜欢的点心。”
看着她比以前更加秀美的容色,张启隆低头闻了闻她身上清淡的香气。香气幽雅,美人在怀,令他忍不住情动难耐。握着元小寒的手一紧,凑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
元小寒当即红了脸,朱唇轻咬,眼波流转,似嗔非嗔地看了张启隆一眼。他笑着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大步进屋。薄纱轻飘,幽香暗浮,令人痴迷销魂者,最是美人温柔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