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邢台上的犯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各个个衣发散乱,面容憔悴。可是人人在雨中腰背挺直,最连年纪最小的囚犯,那个看起来年纪七八岁的小孩子也安静挺直地跪在母亲身边,咬紧嘴唇看着围观的人群,脸上毫无临死前的畏惧之色。
一声响锣响起,人群立刻安静下来。负责监斩的朱袍官员走上前,当着众人展开手中明黄色的圣旨,朗声宣读旨上面的判词。
“封氏一族犯上作乱,其罪当诛!午时已到,立即处斩。”
雨无声飘落,灰蒙蒙的天空压得低低的,有一种令人难以喘息的厚重压抑。人群突然变得很安静,带着无声的紧张和畏惧。台上的刽子手走到一名须发皆灰白的犯人身后,举起大刀。
刀锋在雨中闪过一抹冰冷的光,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挥而下。
“啊——”不知是哪个围观的百姓发出一声惊叫,许多人纷纷闭上了眼睛,不忍目睹这血淋淋地一幕。
一人倒地,刽子手再次挥刀,又有几颗染红了鲜血的头颅滚落在地。
“冤枉啊!冤枉啊!封家是被冤枉的!”一名犯人歇斯底里地大喊,嘶哑的声音充满了绝望悲凉,以及悲愤不甘。刽子手用力地把他按到在地上,手起刀落,嘶喊声瞬间断绝。
鲜红的血水溅满了刑场的土地,被雨水冲刷着一直流到围观人群的脚边。有人忙忙退后,生怕沾上一丁点血腥。
封颐脚下却犹如生根一般,一动不动。
雨丝落在头上脸上,落在眼睫上,划进眼睛里面,带来一阵刺痛。她两眼却眨也不眨,定定地望着台上的一切。
双手在身侧紧握,映在眼里的大刀仿佛是落在她的心头上,每一刀都狠狠砍在她的心头。
这是她的族人,她的亲人!
“冤枉啊……冤枉啊……”喊冤的哭喊此起彼伏,一声一声撞在她的心头。封颐全身都血液都在沸腾,她想要冲上去推开刽子手,或者她宁愿跟随族人一起死于刽子手的刀下,至少不必如此生不如死。
可是她没有动,从头到尾地看着这一切,看着封氏的族人陆续头断血流,直到最小的族人被刽子手按在地上。那孩子仍旧咬紧了嘴唇,全身都在颤抖却没有哭喊出来。一双被地上血污染红的眼睛定定地望着前方,眼中的眸子黑黑沉沉,没有一丝光亮。
“冤枉——”稚嫩的声音刚喊出来,头颅已经滚落在地。啪地从邢台上面滚落,一直滚到封颐的脚边。
围观的百姓见状,纷纷心惊胆战地往后退。
封颐直直地盯着脚边那颗小小的头颅,带血的脸上那双黑幽幽的眸子保持着死前睁得大大的那一刻。
人群不知何时渐渐散去,官兵迅速收拾刑场的尸体。一名官兵跑过来将她脚边的头颅捡起来,看了她一眼,见她呆呆的样子以为她是被吓傻了,也不太在意,随手将透头颅扔进牛车之中。封颐的目光随着透露移动,看着那搬运的牛车上,尸体堆成一座小山,血水一路蜿蜒远去。
刑场已经空空荡荡的了,封颐不知自己何时迈开了脚步,无意识地顺着人潮走动。
“哟!张大人。”身后,蓦地传来十分客套热情的声音,“张大人观看这一次行刑,可觉得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