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得看皇上如何安排了,人各有命,也许三皇子未必适合禁卫军将领之职,他有更广阔的的天空呢,呵呵……”
“还是像阿爹一样担任禁卫军将领比较好!”她靠在父亲怀里,撅着嘴,手中把玩狗尾巴草心不在焉地说道。
那时候父亲在她眼里便是天神,她不知父亲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隐藏了君臣相处之道信任与否,且看皇帝给你什么职位。父亲总是这般温和,即便讲起往事也会忽略掉许多尔虞我诈的成分,而留下最真最美好的东西给她。
如今这份最真最美好的东西竟也快被她磨掉了。想起父亲,穆荑倍觉心酸,眼眶湿润,十分伤感。
“穆姑娘。”身后忽然有声响,穆荑回头,见沈择青腰配长剑脚蹬长靴铿锵走来,他的不远处也停着一辆马车。
他道:“我来接你回宅院。”
穆荑欲言又止,关于宫宴上她利用了他的事,如今面对他她还有几分尴尬,但最终没说什么,点点头,便随他上车了。与其回晋王府,她宁可跟着沈择青离开。
马车轱辘辘前进,滚过树影婆娑的巷子,日已坠西山,暮色苍凉如美人的面纱,遮住了明亮的苍穹,也盖住了房屋错落、街巷纵横、原本清晰的景象,所见之处朦朦胧胧,好像她的前景一片黑暗。
随着暮色降临,穆荑的心情越灰暗,忆起父亲,忆起这些年的种种,没忍住,眼泪吧嗒吧嗒滚落。
临近家宅的最后一道转弯,穆荑终于没忍住哭出声。
沈择青坐在车头,隐约听到哭声,十分吃惊,赶紧令车夫把车停下,回身问她:“穆姑娘,您怎么了?”
穆荑没说话,虽然想忍住哭声,可还是没忍住,仍旧传出一阵阵压抑的哭声,而且显然是用力捂着嘴巴发出的。
沈择青只得命车夫下去,将欲掀起车帘,但又及时止住了,紧张问:“穆姑娘,我可否进去?”
穆荑没回答,仍是一直哭着,他心急如焚,便道:“穆姑娘,沈某失礼了,沈某将上车确定您怎么了!”而后静候瞬息,便掀起车帘走进去。
他见穆荑抖着身子哭着,泪水沿着指缝流淌,哭得十分动情,显然是伤到心坎。
沈择青心疼,却也只敢小心翼翼地问她,“穆姑娘,您怎么了?”
穆荑摇摇头,她想起父亲,想起这些年的自己……不知为何,今日看到禁卫军便触犯她的泪点,让她崩溃。隐忍几年的情感仿佛找到一个缺口决堤而出,拦也拦不住。
她从来没有这么崩溃大哭过,即便困难当前,只要有人在她便忍着,她极善于伪装自己,任何人见了她皆认可她定力非凡,却不知她内心十分脆弱,越是隐忍伪装,越是不堪一击。
她愧对父亲,愧对沈择青,深觉这几年肮脏虚伪,倘若父亲泉下有知,看到她这般活着,当年还会不会鼓励她一定要活着!活着,如此忍辱偷生地活着?
沈择青手忙脚乱,急欲掏手绢,却找不到任何一块零散的布,穆荑又哭得厉害,情急之下,他举起自己的衣袖,小心翼翼地问她:“穆姑娘,这是新换的,你要不要擦擦……?”
穆荑摇头,仍是难受,哽咽道:“沈将军,我对不住你……今日宫宴上……我只是利用你,我愧对父亲,倘若他泉下有知,定不喜看到我这般,我不知为何活着,活得这般狼狈……”
沈择青见她摇摇欲坠,心慌了,伸手欲扶住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轻轻拍她的背,“穆姑娘,沈某并不介意你是否利用了沈某,你不必想太多,令尊心善,为人父母者也不可能怪罪子女,穆将军泉下有知也定不怪你!”
穆荑仍是痛哭难受,看着晃在眼前的衣袖,真的没忍住便抓过来抹。
沈择青也只是心疼地安慰她,尽量说些好话。
“沈将军,你真是太好……太好……”
沈择青很想抱住她,给予她安慰,他心疼得厉害,但还是忍住没动。
穆荑心里十分难受,靠到马车上,仰着头任由眼泪流淌。她只觉得胸闷得慌,在这狭小的马车里无法排浊,却也不知如何是好。
“穆姑娘?”沈择青担忧地唤她。
怅然呆坐许久,也不知穆荑是不是有什么打算,眼神忽然闪烁出几分坚毅的光芒,她轻声道:“沈将军,你真的愿意娶我么?”她问得小心翼翼,犹如蜻蜓点水而过却仍怕起太大的波澜,语气却不再这么激动,比刚才恸哭失控的模样好上许多,也许她已经缓过来了。
沈择青心跳得厉害,虽然难以启齿,但既已承认的事实他便不再掩藏,“若穆姑娘不弃,沈某欣然愿意。”
“好……”穆荑淡淡地答,而后在沈择青出乎意料之时,忽然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