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宇宙的尘埃

2016-04-11 作者： 渔歌

第7章 宇宙的尘埃

缓过劲来的时候，两个身影模糊的人像是走远了。陈诚感觉到腹肌无力，那种肌肉被拉伤的刺痛随之而来，他下意识地睁开眼睛去看时间，一片迷蒙，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眼镜被打掉了，坏了一边，就躺在自己左手边的桌子上。

这一会他终于注意到自己的方位，思维在回归身体，他就躺在平时给病人用的那张躺椅上，明显是给人扶上来的，衣服下摆乱糟糟地被自己压在身下，手脚恢复知觉，他便伸长了手去抓住那个桌面上的眼镜，戴上去，透过一边没有碎掉的镜框，看到了墙壁上挂钟的时间是十一点零五分。

“妈的！”

他骂了一句，用手臂支撑自己整个人从躺椅上站起来，腹部撕裂般的痛感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又跌跌撞撞地躺了回去。

“妈的！”

他又骂，侧过身来，适应那种痛感，终于慢慢地直起了身。

手机还在上衣口袋，打给陈惠琴，电话响不到两声，那边是僵硬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已经启用来电提醒功能……”。陈诚挪了挪身子，感觉自己能够自由活动，便闷闷地挂了电话，整理衣摆，从门口走出去。

两步路不到，电话响了。他又接起来。

“陈诚！”那头是一个尖锐的女声，“你可算接着我的电话了！人呢？！我在电影院等了这么久，人家两场电影都看完了！可你人在哪里？！”

完了。

陈诚拍拍自个脑袋，前天约的艾青出来看电影，谁能知道今天就出这趟事？

“对不起，我有点儿事……”

“行了你滚吧。”对方麻利地挂了电话，不给解释机会。陈诚握着手机在门口僵了一会，察觉到有点小雨落下来了，稀稀松松的，给这冬日平白夹杂了一丝更潮湿的寒意。

“妈的！”他朝着空气用力挥了一拳，忍不住又骂了一句。

王寒被张天明拉回研究所的时候，他一直坐在车的后座上埋着头，一语不发。

“我知道方老师的离开对你刺激很大……但是你也不应该在那个地方动手打人吧？”张天明的声音伴随着发动机轻微的轰鸣声和车身的颠簸断断续续。“王寒？……王寒！”

王寒在座位上一个激灵，他望着前面的车窗，一瞬间像是大梦初醒。“我……刚才做了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问人。

张天明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在心底轻微地叹口气。这像是一个做科研工作的实践者该有的样子么？所有的严谨，科学辩证的态度通通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茫然和慌张，像一个挥舞拳头的莽夫，有什么理性可言？

“不是我逼你，上头的文件昨天就已经下达了，言下之意是这一次实验出现的问题必须尽快找出点苗头……”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整个车身猛地一震。这一段路本来就崎岖不平，来往车辆也几乎没有，这是通往兰州实验组中心的主要路段，张天明摇下车窗，探出头去看，发现前面路段有一个石坑，被围起来了，上面有正在翻修的标志。“该死。”他气急败坏地拍了一下方向盘，回头开始倒车。

许是刚才颠簸了一下，或者是张天明一句粗口把王寒给拉回了现实，他眼神终于不那么空洞了。他抬眼看了看张天明，很奇怪，这一刻他现在突然很想开口说话，压制了太久的情绪像突然被拔掉了塞子的喷泉，一股脑儿都涌了出来，反正这个时候无所谓，他索性让这种情绪自由拓展。

“你知道我们整个人类社会在宇宙上属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么？”他突然对张天明发问。

“位置？你说宇宙坐标？”

“不是。”他摇摇头，说话语气有点钝重，“我是说另外一种意思。”

“一个比尘埃还要渺小的微不足道的点？”

“对，就是这个。”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所有奇奇怪怪的念头都冲散那样，“一个比尘埃还要渺小的微不足道的点。”他重复了一遍。

“你到底想问什么？”张天明神情古怪地回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