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玉险些就笑了,不过面前还站着个苏琉年,他只好面无表情地继续与她僵着。
倒是受委屈的这位,被他这么理直气壮地一问,反倒觉得是自己无理取闹了。毕竟她来的时候只听到苏琉月说了那么不要脸的话,可连玉却是一声不吭,非但如此,他甚至连半点欣喜的表情都没有。哪里像面对自己的时候,他总是带着一股淡淡的笑意?
“连玉……”
她本想道歉,连玉却率先开了口:“既然大小姐不信任连玉,连玉也无话可说。至于授琴的事,大小姐还是另请高明吧。”
苏琉年呼吸一滞。
他又叫她大小姐!他还说他要走!
他真的生气了……
“连玉,我错了……”她急得要哭出来,比方才更加委屈,这回却是被自己给气的,“我不该这么不分青红皂白骂你,都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气,不要走好不好?”
“怎么,你现在相信我了?”
“恩,我信,我信!刚才都是我不好,我知道是三妹勾引你,我知道不关你的事儿。我是气糊涂了才会那么说你……”
连玉叹了口气:“罢了,以后切不可如此了,知道吗?”
“我知道,连玉,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连玉的身形微微顿了顿。
这一瞬间,他的心里竟生出了那么一丝不忍。
他想,若苏琉年只是嘴欠人贱,若是她不曾对自己动过半点绮念,那自己也不必如此大动干戈地要她还债!只可惜,这女人行事实在阴毒,完全不似此刻这般无害。
他叹了口气:“琉年,你且抚首曲子来听听。”
苏琉年一怔。
“现在?”
虽说她为了不给连玉丢脸,更为了不让娘亲看轻,这十几日都是勤学苦练,一改往昔那种吊儿郎当的态度,可这些日子以来她还从未完整连贯地抚出一首曲来,此刻连玉突然有此要求,她免不了有些手抖畏缩。
但见连玉点了点头,她更是心慌:“连玉,今日我有些不适,要不改日再……”
话未说完,就被远处一道尖锐的嗓音打断:“连公子说得没错,年儿,学了这些日子,你也该让娘亲验收一下成果了。”
苏琉年大惊失色。
跟连玉还好说,可娘亲一来,却让她如何拒绝!
她猛地转身,待看到站在娘亲身旁的苏琉月时,所有的火气一下子腾腾腾地往上冒。
是她!
一定是这个该死的小贱人挑拨离间!
“苏琉月,你自己勾引不成,就攒动娘亲来找我麻烦,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苏琉月抿了抿唇,羽睫忽闪了几下,模样又是无辜又是可怜。
“年儿,你胡说什么!”齐环渊强压着怒意,皱了皱眉,“距离宫宴只剩下几日的时间,娘亲只是想看看你这琴究竟学得如何了!”
苏琉年根本不信她的话,冷哼一声,恨恨地别开了眼。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都不肯退步的时候,连玉突然走到苏琉年面前,温和地朝她扬了扬唇:“琉年,你要相信自己。虽说你平日奏的都是些片段,可一首完整的曲子不就是由片段组合而成的吗?”
“连玉……”苏琉年委屈地扁了扁嘴,眼神闪烁,声音细弱蚊蝇,“我怕……”
“我在这里,你怕什么?”连玉的笑容总是这般令人安心,“琴之一艺本就高深莫测,有些人终其一生也不过钻研出些许皮毛,你只学了短短十几日的时间,就算技艺不佳,又有谁会说你什么?”
“我……”苏琉年受了他的鼓舞,总算勉强点了点头,“那好吧……”
齐环渊见状,没有半点欣喜,反而更为忧心。
她原本是想借着年儿学了这么久却仍是琴艺不佳一事将连玉赶走,却不想他这么会收买人心,说什么十几日的时间即便技艺不佳也属正常!
年儿这般急躁刁蛮的脾气竟被他治得如此服帖,长此以往可如何是好!
苏琉年抖了抖袖,食指随便勾了根弦算作试音。虽得连玉真传,奈何资质平庸,且时日尚短,奏出的曲子没有半点连玉那种调动人心感觉,曲风钝钝,章法零散,不过总算是能够完整地一曲下来,甚至中间没有一个音节错误。
如此,齐环渊已是大为满意。
原来年儿并不是不开窍,只是她不肯学,而从前的琴师又不够好!若是她自小就得连玉这等师傅教授,这十几年的时间便绝不会就此浪费,说不定也早成了月儿那般响彻京城的人物!
苏琉年紧张兮兮地看了她一眼,又不安地看向连玉,直到他说了一句:“琉年,已经很好了。”她才舒了口气,绷直的肩膀渐渐放松。
可她还未来得及得到齐环渊半句表扬的话,府中的下人便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