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的时候,谢银瓶看了看坐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姜姒。
谢夫人也注意到了,她对于其中内情也知道一些,只道他们一双小儿女面皮儿薄,当着自己一个长辈的面也不好说什么知心话儿,再一看谢方知这样子,又生起气来,挥手便道:“你莫再待在我面前,整日里只知道折腾自个儿。你也不想想,如今你是有家室的人了,在外面也敢乱来……”
“别别别……您可别瞎说了,我出去可没乱来过。”
谢方知连忙叫冤枉,一副还挺有精神的样子,看了姜姒一眼,只怕她误会。
姜姒也抬眼来看谢方知,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她对谢夫人便道:“厨下已备下些吃食,已经放在了厅中,母亲这些日子也劳心劳力,如今一家子又平平安安坐在一起,正该吃上一桌呢。”
这倒是最好了。
谢夫人终究没有再说一句话,一看谢方知那脏兮兮的衣裳便道:“赶紧去换了一身衣裳再过来吧,我与银瓶先过去候着。”
谢银瓶扶了谢夫人先去,就留下谢方知与姜姒,谢方知自要回去换衣服,只是他现下却一步也走不动,只拿一双眼看着姜姒。
“银瓶都跟我说了……”
姜姒看他瘦得满身都是骨头,不过五官俱是以往那般的风流俊朗,又觉得他眼睛底下藏着的笑意已经遮不住,便道:“鬼门关前面走一遭,你也这样高兴?”
谢方知走上来,口角含笑,手指搭在她脸颊边,声音和缓,却带着几分暧昧:“姒儿舍不得我死……”
姜姒皱眉,拍开他的手。
可谢方知流氓习性这会儿已经上来了,她拍开他,他索性又伸出手来抓住她,就不让她走开,死皮赖脸道:“你若不喜欢我,不挂念我,比定不会叫庄闲来救我。想来,这里除了你,谁还记得一个现在没成医圣的庄闲?好姒儿,我都要死两回了,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姜姒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要抽回自己的手来。
“有伤风化。”
“更伤风化的事情都做过了……这有什么了不起?”
不就是夫妻两个之间拉拉小手说说小话吗?谁还敢在背后嚼舌头根子不成?
谢方知冷眼一扫旁边的人,诸人都在外头脑袋都要贴在胸口上了。
姜姒这些日子也想得明白了,她的确是舍不得谢方知死的。
或者说,谢方知不能死。
她望着他许久,也顶着谢方知殷切期许的目光,却终究一句话也没说,转而淡淡道:“去更衣吧,娘还在前面等着呢。”
谢方知眼底划过几分失望,难受,可是只要一想到她叫庄闲来了,再多的苦和怨,也都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两个人一起回了小院,屋里还是旧日的模样,姜姒给他寻了一件平时穿的旧衣裳来给他穿上,低眉顺眼地给他整理了一下领子。
从头到尾,谢方知都看着她,自温婉娴静模样。
他忽然道:“你知道我怎么能活着回来吗?”
姜姒手指一顿,看他一眼,道:“你不是好好回来了吗?徽州之事紧要,京城里没出什么大事。上午时候我堂兄有一封信给你,叫你进宫之前看上一看。”
“我知道了。”谢方知不高兴她转移话题,“你不想知道,我怎么能活着回来的吗?我啊,都被无常拽到阎罗殿了,可临到要过忘川,我就想起我死了,你就要改嫁,我心里不高兴……”
不知怎么,姜姒一下笑出声。
她抿着嘴唇,有些忍不住。
这人怎的这样幼稚?
可谢乙一本正经地继续胡扯:“如今大事未定,我嘴上说叫你改嫁,可你若为我殉情或是守寡,我心里也极高兴的。”
“啪!”
一巴掌就要甩出去,不过拍在了谢方知的掌心。
他笑看着姜姒,道:“恼了?如今我是看穿你了,你就是喜欢我。想来嫁过我这样的男人,哪里去找第二个更好的或是一样的?我谢乙敢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你看,你除了殉情或是守寡,哪里有第二条路走?”
涎着脸,谢方知心里甜得很,话却无耻至极。
姜姒又好气又好笑,末了只能叹一句:“你脑袋被驴踢过,庄闲约莫没把你医好。”
“那我脑袋被驴踢过了,你心疼我么?”谢方知抱着她,问个不停,又亲昵地吻着她发顶,就在姜姒要推开他的那一刹,他轻如鸿羽一般,呢喃了一句,“我真以为再见不到你了……姒儿,老天待我真不薄……”
姜姒忽的没了言语,垂眸无声。
谢方知的吻落到她唇上,转眼便灼烫起来。
偏生这等浓情时刻,有那几个扫兴的,外头有人跑到廊下,带了几分惊慌:“大公子,朝中大臣们得了徽州之事前后始末,已经在金銮殿上联名上奏,要严惩魏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