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整排平房最靠东边的房间内,一个身穿蓝色布裙的,看起来二十多岁,容貌清秀的女子,坐在房中,双眉紧蹙,眼里说不尽的愁容。
在短短十几秒钟里,她的双手一会儿在桌上,一会儿垂下来揪着衣角,一会儿双手用力互掐…竟连换了七个动作,显是极度的坐立不安。
房间里还有一个的女子,却是个五十左右的老妇人。她同样穿着线料粗糙的布裙,双手已经长满老茧,显是做了多年下人,劳累了许多年,已是饱经风霜。
老妇人同样是愁容满面。
只是她毕竟年长,要稍稍多出一些极度无奈中所谓的看破世情,还能稍稍安慰那年轻的女子。
“小婷,你别着急,现在着急没有用。吉人自有天相,你要相信秀女,她心地善良,乖巧伶俐,应该不会有事才对。”老妇人压着沙哑的嗓音说道。
年轻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悲愤,“蓝姨,你相信秀女她会没事吗?那个二少爷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
老妇人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眼底更是深深的叹息。她又何尝相信吉人自有天相这种说辞,起码在这里,这句话根本就不适用,这句话充其量只能是一种自欺欺人般的自我安慰。
可不这样安慰,她又能如何?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有时候就算不想活了,都难以逃脱这万恶的世道。
“相信,我当然相信。秀女那么善良,如果她也会出事,老天爷未免对她太不公平了。”
老妇人紧紧咬着牙关,用力用得脖子的青筋都凸显了。如果不用力,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控制出那话语的颤抖。
脑海中回想起当年。
她因为稍具姿色,愣是被这翠玉山庄的七少爷看中,不由分说,不顾她撕心裂肺的求饶,就被那些虎狼般的家丁强行抓到翠玉山庄。从此沦为七少爷的禁脔。
七少爷纯粹就是个酒色之徒。想尽各种恶心的办法玩弄她。整整三年,她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身体的创伤外加心中的痛苦有多么深刻,根本没有人能够理解。
那三年对她来说就犹如生活在地狱之中。要不是因为一次意外,七少爷突然间死去了,她恐怕永远都不到解脱。那几十次的自杀未遂足以证明一切。
七少爷死了,她以为能够离开这肮脏的翠玉山庄了。可谁知道,总管一声令下,她便被发配到这翠玉山庄的下人后院中成了一名专职洗衣的老妈子。
既然无法离开翠玉山庄,洗衣就洗衣吧。反正已是无脸再见过去的亲人。洗着洗着也就麻木了。自己都觉得灵魂早已经喂了狗。就剩下一具残败的身躯又有什么值得珍惜的呢?
反正,到死方休。
时间对她来说,早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记不得到底是十八年前,还是十九年前,又或者是更晚一下的十七年前…总之那天她病了,病得很厉害。
总管突然派人来告诉她,抓了一批女子,丑陋的女子,少爷们根本看不上。让她去领两个人来帮忙一块洗衣,也顺便归她管辖。
她拖着带病的身体去领了两个女子。
她至今还记得,那两个女子被她带到后院时,神情有多么惊惶。完全是对一切都不熟悉。
这两个女子一个自称彭秀女,一个自称兰秀婷。说什么来自南海仙子岛的弟子,与宗门的人失散了。拼命地求她放走她们。
她倒是想放,可根本没有机会。
但她向她们承诺,只要有机会,她一定悄悄放走她们。
在她的劝说下,彭秀女与兰秀婷便安心地留在了翠玉山庄后院,每天与她一块的洗衣扫地。
日子一天天过去,三人渐渐熟悉起来。彭秀女与兰秀婷一个乖巧善良,一个性子烈一些,不服输,可也一样善良,都亲切地称她蓝姨。
后来有一天。
蓝姨惊讶地发现,彭秀女与兰秀婷,这两个女子容貌竟然一天天漂亮起来,脸上不断地脱落一些鲜红的疤痕。那时候蓝姨才知道,原来这两个女子竟然长得十分漂亮,比她年轻时也不落下风,尤其是彭秀女更是略胜一筹。
她们被抓时之所以被人当做丑陋,原来是中了一种奇怪的花毒。后来花毒消散,容貌才逐渐恢复。
蓝姨惊骇了。
恐惧了。
她害怕这两个对翠玉山庄根本就不熟悉的女孩,会被翠玉山庄那些畜生一般的少爷看到她们的美貌,也与她一样陷入那无比痛苦的折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