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公主点了点头,重新看向自己出生的那栋房子,似乎她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今天的一切就已经注定了,不管她多么努力,不管她多么辛苦挣扎,都改变不了这一切!
这就是命啊!在命运洪流面前,她的挣扎,连一个水花都不曾激起。
“命?我想起来了,娘说过这个东西,我娘说,命运天注定,谁都逾越不了!”
靖公主身子微微一颤,虽然她已经信命,但她总是还有那么一丝一忽的奢望,她也是一个女人,再坚强,也希望有个人能够在这个时刻安慰她两句,甚至欺骗她告诉他命运樊篱并非不可逾越,这样就算是自欺欺人她也多少能够好受一点。
但方荡的这句话,直接将她这一丝一忽的奢望给击得粉碎,是啊,命运天注定,谁都改变不了!这得是一个多么绝望的人才能说出的话语啊!
方荡接着道:“不过,我娘还说了,命运就像是一个囚笼,你有多高,这个囚笼就长多高,三岁的你觉得永远不可能越过一块石头,这块石头就是你的命运囚笼,然而十岁的你可能只要一迈步就轻松逾越这个命运囚笼。”
“十岁的你觉得永远不可能攀上一座高墙,这座高墙就是你的命运囚笼,但二十岁的你垫脚就能翻跃。”
“练武之前,你觉得石头坚硬无比,永远不可能用拳头砸碎,这块石头就是你的命运囚笼,但当你武功初入门径时,只要一拳就能砸碎十块这样的石头。”
“命运,就是那座永远笼罩着你的囚笼,谁都不可能逾越,但他随着你的成长而长大,这个天底下,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唯有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就是你认为不可能的事情!”
“我娘说,在她心中,永远没有不可能,所以她告诉我,你的未来没有什么不可能,哪怕你是在烂毒滩地上长大的,哪怕你此刻卑微渺小得蝼蚁不如!”
听着这番话,背对着方荡的靖公主泪流满面,无声呜咽着。没有人能够理解此时靖公主心中的那种激动,如同在大海中迷路的旅人忽然看到了灯塔上的光辉一样。
方荡看着靖公主双肩微微轻颤,不由得歪了歪脑袋。
“你娘,一定是一位智者,她将我从绝望之中一下拉回。她说得对,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事不可能的,唯有你认为不可能的时候,不可能才会真正出现在你的面前,拦住你的脚步。”
说着,靖公主忽然跪下,对着那间斑驳的老旧房屋,公公正正的磕了三个头,抬起头来后,靖公主以袖拭面,身上骨骼咯咯作响,转过身来的靖公主眼中再次焕发出光彩来,伸手拍了拍方荡的肩膀道:“好运,未来的某一天,我一定到你娘的坟前也给她磕上三个响头。”
“或许命运叫我止步于此,我若真的放弃了,那就真的难以寸进,但我若不放弃,总还有机会,哪怕机会渺茫得万中无一,我也不罢休,命运而已,斗他一斗又有何妨?”靖公主说着大步离开。
方荡皱了皱眉,他对于靖公主忽然来的感悟并不感兴趣,方荡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连忙追在靖公主身后问道:“黑叔呢?”
“黑叔?黑叔走了,他说讨厌我现在这个样子,对我失望至极,这一辈子都不愿意再见到我了。”
“啊?”方荡闻言不由得大急,连忙追问道:“黑叔去哪了?我去找他。”
靖公主呵呵一笑道:“我太了解他了,他怎么会舍得就这样弃我不顾?他一定就在附近,只不过,他不愿意见我罢了。”
靖公主忽然对着天空扬声道:“黑叔,我还是不会去易城,我要去京城,你说这是愚孝,我明白,但我既然被人生养一回,就总要对其有所回报,不管我爹多么不好,但他至少叫我吃饱喝足,叫我能有大院子住,叫我能够念书识字,也叫我有下人伺候,这些都是恩,都应报答,我娘说过,人家对你一分好,你就要还人十分恩,我现在以我身来报十七年养育之恩。”
说完,靖公主大步走出院落,方荡四下张望,寻找黑叔的踪迹,却哪里找得到?
远处一座房屋的房顶上,黑叔叼着一根草棍,躺在瓦上,此时的黑叔眼中泪水滚动不休。
这才是玉夫人的女儿,才是值得他耗用生命来报恩的人的女儿,旁人对你一分好,你要还人十分恩,玉夫人是天下少有的好人,她的女儿,也是。
这样的女人值得他全心付出。
“这一生蹉跎,今日终于无悔喽。”黑叔忽然笑了起来。
黑叔身下的房间中,郑守一边擦拭手中锋锐短刀,一边摇头笑着,长叹一声后,也如黑叔一般,只不过学了唱戏的腔调道:“这一生蹉跎,今日终无悔!”说着郑守猛的一挥手中短刀,刀风凛冽,酣畅淋漓。
“老黑,要不,喝一杯?”
“你这家伙,又要我去帮你偷酒?”
哈哈哈……
方荡翻遍了整个公主府,都没有找到靖公主口中的黑叔。i13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