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寥沙就是阿列克塞的昵称,照理他还是头一次来骑兵团,别人这样称呼他未免有点轻视之意,但他丝毫不以为意。这个开场白让杨定远不禁有些意外。他遇到过的俄罗斯人,或多或少,都对黄种人有点别样的眼光,就算在金矿和他相处得很好的老哥萨克格里高利,一样也是如此,但像阿列克塞这样毫无架子,完全对他们平等看待的俄罗斯人,杨定远还是头一次看到。当他把这话翻译给尹春山时,尹春山眼里也闪过一丝惊奇,不过他很快就握住了阿列克塞的手道:“阿寥沙,你好。”
阿列克塞也是个军校士官生,居然也是哥萨克,但他身上的书卷气显然比尹春山还重,和一般的哥萨克极其不同。杨定远作为翻译,和他接触最多,一般连吃饭都在一块儿。吃完了晚饭,杨定远拿出日记来记的时候,没想到阿列克塞也不约而同地拿出了一个本子。见此情景,阿列克塞先是一愣,马上忍不住笑道:“杨,你也在记日记?”
杨定远还是头一次碰到一个和自己一样有记日记习惯的人,也忍不住一笑道:“是啊,政委。您记了多久了?”
“很久了。”阿列克塞说着,眼神变得有点迷茫,仿佛回到了他的少年时代。“很久了,杨。这些小布尔乔亚作风真是要不得的。”
在阿列克塞心目中,记日记大概也是小布尔乔亚作风的一种,然而他总是改不了这个习惯。这个时代瞬息万变,阿列克塞甚至有种“不将这时代记下来就是犯罪”的想法。只是这样一说,似乎也是在指责杨定远了。他扯开话头道:“杨,你们中国人,识字的多么?”
“不太多。”
“和我们俄罗斯差不多啊。将来总有一天,在俄罗斯,人人都会识字。”阿列克塞望着远方,仿佛在憧憬那个未来。
阿列克塞身上虽然照他自己的说法,有很重的小布尔乔亚作风,平时也老是哼哼唧唧着一两句诗,什么“我一生中唯一的一线光明,就是你给我的力量与爱情”,但他治军却很有一套。尹春山本来对设政委一事也有些看法,只是和阿列克塞几天相处下来,就觉得这个政委也挺不错。他带来了红军的训练和治军方法,在短短几天里,骑兵团的军纪就上了一个台阶。他和小个子一味高压的训练法有点不同,训练时严厉不下于小个子,但训练后又极其注重士兵的日常生活。因为物资匮乏,阿列克塞就任政委的第一件事不是训练,而是检查伙房,保证士兵的伙食供应。当时整个西伯利亚都在闹饥荒,但红军给中**团提供了一大批给养,这样就保证了中**团不再需要以战养战,可以一心训练。
骑兵营的强化训练持续了大约半个月。八月中,卡希林接到了驻扎在奥伦堡的布柳赫尔的命令,率领中**团前往叶卡捷琳堡集结。叶卡捷琳堡在后来苏联时期改名为斯维尔德洛夫斯克,是俄罗斯第五大城市,末代沙皇一家正是在这儿被布尔什维克党枪杀。将中国团的总部转移到这儿,补给能够方便许多。而且这地方因为与高尔察克的临时政府所在地乌法比较近,高尔察克率领的帝俄残军一直在威胁着叶卡捷琳堡,把中**团调到那儿,也能加强叶卡捷琳堡的守御力量,一方面也可以和奥伦堡的布柳赫尔成犄角相应这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