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满月宴才过,王氏就坐车到了王家。
王子腾夫人听说是她,根本就不想让她进门,板着脸气呼呼道:“前头什么话不都说清楚了,偏还来纠缠。凤丫头这会儿还不吃不喝的躺在床上,她也有脸来?”脸皮也太厚了。要不是王子腾在场,她非得把人骂回去,以后再不许她登门才好。
王子腾抬了抬眼皮,却让人领她进来:“我再书房等她。”
王子腾夫人不能接受得看着他:“老爷,我们先头不是已经商量好了吗?怎么你现在竟后悔了不成?凤丫头哪里……”
王子腾瞟眼她,不耐烦道:“我什么时候说我后悔了。你不知道她的性子吗?我不见她一面,她怎么可能会放弃?还是你想叫全城的人都知道我们王家出了个残害亲族的姑太太?我们王家把出嫁的姑奶奶拦在门口不让进来?王家的门风,还要不要了?!”
王子腾显然是极不高兴,没说一句,脸色便难看几分,到最后,看着王子腾夫人的眼神都带上了烦躁。
审时度势王子腾夫人还是会的,见他已然恼火,便再不多说,陪着笑打着哈哈,低声道:“我也就是说说,还是老爷考虑的周全。”一边殷勤地把人送出了门。
因为说的是私密事,身边下人都被挥退了,王子腾夫人眼瞧着王子腾走远,心里何尝没有气?站在原地狠狠咒骂了王氏好一通,这才出了门,没好气的叫上下人,一并去看王熙凤去了。
从自尽被救回来都八天了,王熙凤整个人的精气神就一直没恢复过来,每天躺在床上,饭不说要吃,水不说要喝,喂她什么就吃什么,只是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更是一个字都不说。整整八天啊,她愣是连哭都没哭过,更不要说笑了,好像整个魂魄都已经脱离身体而去,如今躺在床上的只是个空壳了。
王子腾夫人是劝也劝了,骂也骂了,说也说了,可半点效果没有。为了她,连原本关押起来问责伺候主子不利的下人也都放出来了,就想着伺候老了的丫头能更得她欢心。结果,半点效果都没有!
当初嘴巴多厉害的一个小姑娘啊,哄得人都能飞上天去,这会儿,却成了个行尸走肉!王子腾夫人攥着帕子,老爷一会儿,可千万不能心软!
事实证明,王子腾夫人就是想太多,王子腾能在朝堂一路混得风生水起,爬到今天的位置,决断力是丝毫不差的。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以后跟王氏变相脱离关系,再不往来,他就绝不会改变主意。
他到书房的时候,王氏正手脚无措的站在那里,下人给她端茶请她坐她也不坐,跟没听见似得,来来回回踱着步。王子腾在门口站着看了会儿,有些恍惚的想着,当年明明他、王子胜、还有王氏,金陵的二妹,关系都挺亲密的,怎么到如今,这个妹妹却变得他都不认识了呢?她在下手害凤丫头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地下的王子胜,她二哥吗?
王氏终于发现了他,惊喜叫道:“大哥!”
王子腾给下人打了个眼色,下人很有眼色全都出去了,出门后还给带上了书房门,给两人留下了安静的空间。
没了外人,王氏哭喊着一声“大哥”,扑通就给跪下了:“大哥,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我真是鬼迷心窍了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你原谅我这次,原谅我这次好不好?我以后再不敢了!”
王子腾并没有理她,只是先自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看着王氏都几十岁的人了,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若说心底没有触动那是骗人的,毕竟是几十年的兄妹了。可这么一点点触动,在她所作所为面前,是那么微不足道。等王氏哭着保证了好几遍,自己以后一定痛改前非,王子腾终于开口了。
“妹妹啊。”王氏猛然抬起头,希冀地看着他,王子腾并不闪避她的眼神,反而直勾勾盯住她,说道,“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一次吗?二弟功课出彩,父亲给了他一个翡翠镇纸,你见了,就特别喜欢,非闹着要,可二弟也喜欢,不愿意给你,你记得,你后面是怎么做的吗?”
那么久远的事,王氏哪里还记得?尴尬的笑着。
王子腾接着说道:“后来你就去找了母亲,让二弟把镇纸送给你。二弟还是不肯,说是父亲送的,不能转赠。母亲也没办法,只能劝着你算了。你当时也没说话,大家只当你接受了。谁知当天下午大家一起习字,你到了二弟桌子边,啪一下,竟把那镇纸摔了个粉碎!”王子腾瞧着倏然变色的王氏,摇头道,“当时大家都说你年纪小,便是二弟气的直哭,也都让他不要跟你计较……现在想想,你竟是自己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好的性子!那么年纪小小,已然这般容不下别人好过!”
这话实在太严重,王氏惊慌看着王子腾,大叫:“哥,我没有,我不是……”
可王子腾哪里还肯听她辩解:“什么都不必说了。”看着她,“其实你若只是心胸小些也不算什么,你是我妹妹,母亲走前还叫我好好照顾你,我还能亏待了不成?可错就错在你不该这般心狠手辣!凤丫头姓什么你忘了?姓王!她可是我们王家的人,你可这能耐,算计人算计到自家人头上了?你那么不愿意她跟荣国府结亲,你怎么不去弄残那贾琏,倒拿你侄女儿下手?你是觉得王家就是软柿子,就可以由着你胡来吗?”拍着桌子,王子腾的五官显得格外狰狞。
王氏软倒在地上,半响说不出话来。她哪是不想动贾琏,可荣国府对她防备甚重,怎么看,都没有王家好下手……她确实,柿子挑软的捏了。
王子腾冷看着她:“今儿为了你自己,你能动手害你侄女儿,那明天我要对不住你,你是不是也会回头来对付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