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路上王子腾夫人是越想越不对。虽说明面上王氏是为了侄女受伤的事惊吓生产,看着很危险,好像一片慈心,可是仔细算算,王氏肚子的月份可不也到了,左不过也就是这十天半个月的事。生孩子的事谁也说不准,保不齐这不是受了惊而是时间到了自然要生了呢?就冲着一件事就笃定王氏对王熙凤姑侄情深,未免太武断!
而且王子腾夫人心底,总隐隐有种感觉,这次的事,王氏在里面,一定动了手脚。
她先头就让人通知了王子腾,私下也派人去查了,要是王氏在里头真做了什么……
平儿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回太太话,不是小的们不说,实在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小的们现在都还满头雾水,不敢相信事情怎么就发生了。当时姑娘和安儿坐在前面马车,我们看着东西坐在后头,眼看着离开街市快要到了,突然前面的马车有异动,等小的们发现不对往前查看的时候,马车已经飞奔起来,然后就听见有人喊马惊了。小的们做的马车是驽马拉的,速度不快,小的们一路紧追上去,可根本赶不上,走了不久,就见安儿躺在地上昏了过去,再往前,王家的下人在路上隔出了一个帷幕,姑娘躺在里面人事不知……小的们没照顾好姑娘,还请太太责罚!”
平儿心底愧疚难当,早知道这样,当时就不该想着怕马车里坐的人多挤了姑娘,她也该去跟姑娘坐一起的,若如此,意外发生的时候,她最少还能给姑娘做个肉垫子,姑娘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便是她残疾了,也好过姑娘……
王子腾夫人半点不为平儿的眼泪所动,双眼环视了厅里跪着的下人,冷声道:“责罚?你们没照顾好姑娘,害的姑娘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当然要罚!”喝令了左右,“那个安儿呢?死哪儿去了?还不让她过来见我?”
左右大气都不敢出,赶忙出去提人,安儿当时摔下马车,伤的并不轻,那么高速奔跑中的马车,落在地上还得伤筋动骨,安儿运气更差,摔下时还撞到了头,现在后脑勺还好大一个包,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还恶心想吐。
可便是再不舒服,被人强制弄醒,知道王熙凤可能会落下残疾后,她就再也顾不上这些伤了,连大夫给她开的药都没敢喝,一直跪在了外面院子里,直到现在。
去叫人的王子腾夫人身边的柳翠跟安儿是熟识,看见院子里摇摇晃晃跪着,嘴唇都干裂的安儿,眼眶瞬间红了,捂着嘴道:“怎么就能发生这样的事,太太生了好大气……安儿,你可怎么好?”
安儿苦笑一声,眼底最后一丝的希望都破灭了,全身无力的慢慢直起身来,因为跪的太久身上还有伤,站起一半的时候差点又栽倒了去,柳翠赶忙搀住她,这一扶才发现,安儿一身衣服都还站着灰,脸色青灰青灰的,比起躺在床上的王熙凤,更加叫人触目惊心,不由惊声道:“你怎么了?是哪里受伤了?”
安儿对着她缓缓摇头:“便是我这会儿半死了又能怎样?姑娘她现在这样……我倒情愿我当时就死了,还省得连累了我家里父母兄长。”低垂着脑袋,目光都有些涣散了。安儿是家生子,一家都是王家的下人,在王府里也算有些体面,谁知道竟会发生这样的事,为着王熙凤,王子腾夫人绝对不会放过她的家人的。安儿想起大夫刚才说,她是一根肋骨断了,腰骨也伤到了,若是不好好养着,只怕日后坐下病来,一辈子受苦。可她一个人受苦算什么?带累了全家人,她只恨自己为什么前头怎么不干脆死了算了?若当时她再勇敢一点,哪怕是豁出命去救下王熙凤,这会儿最少家里人还能得点赏赐,在府里更有体面……
柳翠扶着她,想哭又不敢,怕露出形迹来,到得里面被王子腾夫人发现,自己都得吃挂落。可大家自幼相熟,这么多年的姐妹,如今安儿眼看是逃不开责罚了,她心里,如何能好受?
到得门口,安儿不敢再叫柳翠扶,长吸口气,忍住了恨不能立时倒在地上的疼痛,强撑着要往里走。可她身上的伤本来就重,还跪了那么久,才几步路,就又要栽倒在地上,柳翠干脆和另一个丫头一块儿过来架着她,把人往里面拖。不定看安儿这模样,太太还能网开一面呢。
可王子腾夫人这会儿为着王熙凤都快着急冒烟了,哪还顾得了一个下人好不好?冷眼瞧着安儿,也不说别的,只问她:“当时惊马时什么情况?马怎么惊的?你怎么会先摔下去?姑娘当时是个什么情况?”
安儿扣头说道:“惊马的时候小的正和姑娘一块儿在车厢里坐着,是外头车夫惊呼一声后马车就受惊了狂奔起来,我和姑娘发现后出来,马已然在狂奔,车夫极力稳定受惊的马,可一点效果都没有。后来马车撞到了路边,小的就被摔了下来昏了过去……小的摔下来时姑娘还是好的,再到后面,小的就不知道了……”
说了等于没说!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问出来,王子腾夫人心中的失望可想而知,对着安儿冷哼道:“我把好好的姑娘交给你们,你们就是这么伺候的?”
安儿五体投地趴在地上磕着头,哭道:“小的不敢辩解,没照顾好姑娘,是小的错,请太太责罚,小的不敢有半句怨言。”
王子腾夫人心头烦躁,见着她这样,越发来气,叫了左右赶紧把她拖出去:“先拉回府里去,我回头再处置。”等人把安儿拖走了,又问起那车夫:“那人现在在哪儿,受伤了?”
丫头回答说还被关着呢,好像受伤不轻,王子腾夫人本就要把人提上来质询,谁知柳翠急忙进来,说道:“太太,姑太太那边来了人,说是姑太太难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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