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王翰林突然被传旨调任去了中书省任中书舍人,消息传来时,所有人都沸腾了,老人还好,今届新进进士,心里都开始浮动起来。
有人高升,自然就有空缺出来,便是一级级往下,自己要是逮着机会,怕也能往上升一级,而不用再等三年法之书。除了唐宾,所有人都开始临时抱佛脚,努力做事干活,还有往那老翰林丁大人跟前凑说好话的,找自家人疏通托关系的,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明面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好似这一切都与他们无关一般。
唐宾进入官场,自然也是想要有一番作为的,偏他才被皇帝训斥过,此次便是谁升迁也是轮不到他的,如此他倒比旁人多了份自在,在者以他的性子,便是有机会,也作不出这些人的姿态来。冷眼看着众人上蹿下跳,唐宾私下找到贾瑚,直截了当问道:“我回头想想,有些事不大对,你是不是早知道翰林院有人要调离?”
贾瑚并不否认,很快就承认了:“是,我认识些人,给了我一些消息。”
“是四殿下?”唐宾问道。
贾瑚并不回答,只道:“京里消息灵通的人很多,其实你自己观察,不独我,还有好些人也知道了这事。家族在京里,有些事,确实是比一般人要知道的多些。”
他不说,唐宾便不问,只是他看着贾瑚的眼神多少带了些异样,沉闷道:“所以你这些天才这般活跃,事事完美?我还以为,你淡泊名利,当真翩翩君子。”
贾瑚蓦然便笑起来,好一会儿,问唐宾:“你如此才华,定然是幼年起便开始勤学苦读的吧?那你这般十几年寒窗,进入官场,所谓何事?”
唐宾从不是随意敷衍的人,贾瑚这般问了,他便认真答道:“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读书科举,我自是为了光耀门楣,在官场上有一番施为。”
贾瑚便笑道:“你瞧,大家都是为了显耀门庭,为父母脸上添光,于官场展现自己才华,目的其实都是一样的。只是立均,旁人你狂傲不羁,却不知,你才是真正的翩翩君子,做人做事,都有所为有所不为。你是真君子,我嘛,却不过是表面君子而已。我也有自己的目标,入的官场,我可不是为了一步步慢慢往上爬,等到七老八十了才走到上层的位置。如果是你,你会眼看着机会溜走吗?”
唐宾说不过他:“自然不会。可这般惺惺作态,装摸假样的,值得吗?”
贾瑚摇头叹息:“你啊,就是太较真了,什么叫惺惺作态装摸假样?我确实是在努力办差事,难道我以前就不是这般做的?我以前的差事就办得不好?”唐宾摇头,贾瑚摊开手,“你瞧,我其实并没有改变什么不是?该怎么做事我还怎么做事,不过只是以前我做了不说,如今我做了,便叫人知道,仅此而已。”
唐宾细想之下,果然如此,可他心里总还是不舒服,觉得贾瑚这做派,功利得紧。贾瑚笑着拍拍他的胳膊:“你啊,你仔细想想,你小时候在家里要有事求着你父亲,不也先故意表现得乖巧懂事来博得他欢心?如今我这般,又有什么错?我做事能力如何,旁人自有判断,若我果然不好,便是我说的做的再多,我就一定能生迁?这可是翰林院,不是旁的什么地方!”
唐宾实在想不出什么可以反驳贾瑚,细想想,竟还觉得贾瑚说得有理,不自觉就点了点头,贾瑚拉着他回去,劝他道:“这世上的事,哪有什么黑白分明,你我为官,如今子啊翰林院,还是简单轻松的,日后为政地方,总有些事需要两边逢迎,你还事事讲求规矩原则?其实只要不触犯底线,与旁人无害,便是稍稍变通些,又有什么打紧?”
两人渐说渐远,却不知道不远处,丁大人和周尚书把这番话完完整整听进了耳朵里。
周尚书止不住叹一声:“这个贾瑚,果然是心思透亮,这官场上的事,光做不说顶什么用?死守规矩更是没用。要真想做一番事,心机就少不了。”
丁大人沉默不语,可不久,翰林院各级调任,他想都没想,便把贾瑚的名字,写到了修撰那一栏。
只要皇上批复,贾瑚便能自从六品升到正六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