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度震撼

2018-04-15 作者： 淡漠的紫色

极度震撼

黑夜过去，黎明来临，初升的朝阳透过窗户射进，死气沉沉了几天的室内头一次有了生机与活力。

流云洛祺再度转醒，一睁眼便朝床外方向张望，首先看到的是颜歆那张充满欣喜激动的脸庞。

“皇上，您终于醒了！谢天谢地！！”颜歆喜溢眉梢，兴奋低嚷。

流云洛祺抿一抿唇，目光继续左右环视，苍白的俊颜悄然泛起了一丝惆怅、失落和困惑，随即询问，低沉醇厚的嗓音依然无比的沙哑，“太医呢？”

“呃，歆儿这就喊他们！”由于整个寝房只有两人，因此颜歆得亲自跑去门口，呼唤之音喜悦难掩，“太医，太医呢，皇上醒了！”

在她回到床前之际，院判大人等几名太医也闻声赶至，院判大人先是给流云洛祺详细检查一番，最后欢欣雀跃地宣布，“皇上体内的毒素已然消除，身体也无大碍，只需调养数日便可完全康复。”

院判大人的宣布，让众人心花怒放，乐乐陶陶。流云洛祺也放心不少，但他依然不忘心中困惑，迟疑地问，“谢院判，朕的伤，是你负责诊治的呢？或是尚有他人？”

院判略微一怔，老脸顷刻蒙上一片羞色，惭愧禀报，“回皇上，臣等无能，均查不出皇上所中何毒，幸得……幸得一位小兄弟协助，终使皇上转危为安。”

“小兄弟？是男的？”流云洛祺剑眉蹙起。

流云洛祺这般疑问，让谢院判很是诧异，却也如实作答：“回皇上，正是！”

“那他人呢？还有，是谁带他来的？”流云洛祺沉吟了数秒，继续询问。

“是刑部的楚大人引荐，臣等当时束手无措，眼见皇上深陷险境，唯有相信楚大人，幸亏皇天有眼，皇上洪福齐天，一切总算有惊无险！”

刑部的楚大人？楚奕彬吗？听到这个，流云洛祺原本失望的心为之一振，一时激动，急促吩咐，“快，快传他们过来，朕要看看他们！”

谢院判马上面露难色，讷讷地道：“呃，回皇上，那位小兄弟是名江湖侠医，昨晚得知皇上已度过危险期，便直接离开了，说是还有要事在身！所以……恐怕暂时不能见到他！”

流云洛祺又是一阵失落，稍后，严肃质问，“你确定他是个男的？”

谢院判错愕，继而颌首，语气非常肯定：“微臣确定！虽然他年纪轻轻，可医术一点也不赖，非女子能行！”

流云洛祺心中那份希冀彻底消失，转眼间只剩浓浓的失落和惆怅。是啊，那丫头早就葬身火海，又怎么会是她呢！就算幸存，也不可能成为医术高明的江湖侠医！哎，看来又是自己的幻觉作怪。

由头到尾静默于旁的颜歆，对流云洛祺的反常也是感到格外纳闷和不解。原来，这几天她发挥母性，夜里一直陪着妞妞，楚筱菱又是晚上才来，以致她和楚筱菱还没碰过面。

“皇上的伤口和身体均需一番调理，臣等这就去准备良药，皇上若无其他事，臣等先行告退！”谢院判做出辞别，得到流云洛祺的允许后，与其他几名太医退了出去。

诺大的室内，再次剩下颜歆和流云洛祺，瞧着流云洛祺依然一副精神恍惚、失魂落魄的样子，颜歆不禁体贴道，“皇上有什么事不妨等病好了再说，现在主要是多点休息吧！”

流云洛祺点了点头，又仿佛忆起什么，猛然问，“对了，妞妞呢？”

“妞妞很好，由于不想吓到她，这几天都不敢让她过来看皇上，不过臣妾一直陪着她！她对臣妾也甚是依赖！”其实，妞妞那丫对她仍是毫不领情，不过她深知流云洛祺非常重视妞妞，还不惜舍命相救，她才趁机表现，希望能给流云洛祺一个好印象。

果然，流云洛祺眸露赞许，投以她一个宠溺怜爱的笑，还不自觉地伸手握住她白皙无暇的柔夷。

颜歆俏颜含羞，美目尽显深情，欲与他来场情侣间的温言细语时，兰太后——曾经的老王妃，突然驾到。

原来，生性淡泊、向往大自然的老王妃，就算当了太后也戒不掉旅游的习惯，于一个月前跟老姐妹远处游玩，今日才回宫。

一得知流云洛祺中毒病危，她心惊胆颤，顾不得旅途颠簸所带来的疲劳，直奔过来。

流云洛祺看到她，无限欢喜，“母后，您回来了？”

兰太后白皙的脸上可是一点笑容也没有，急声地问，“祺儿，你还好吧？怎么那般糊涂，为了一个小女娃而枉顾自己的性命危险！！”

流云洛祺淡然一笑，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先坐下，“母后无需担心，孩儿没事了！”

听到他亲口表明没事，兰太后高高悬起的心放下些许，继续责怪轻呵，“你呀，以后再碰上这等事可要仔细斟酌一下，别再让母后和众臣担心，你可知道，你的性命关乎整个天下苍生，不可有任何闪失。”

“母后请放心，孩儿以后再也不让您担心了！”流云洛祺说着，黑眸迅速闪过一丝冷冽和阴狠，想不到这戒备深严的皇宫会出现刺客，还嚣张狠毒到要人性命，真是胆大包天。

“对了，那个小女娃呢？母后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让你抛开身份尊严，甚至连命也不顾！”原来，兰太后过来途中，已从嬷嬷口中听到一些消息。

提起妞妞，流云洛祺整个人顿时雀跃起来，边示意颜歆去带人，边跟兰太后炫耀，“她是个非常惹人怜爱的小娃，母后等下见到她，必定也会喜欢得不得了！”

其实到现在为止，他也对自己当时的举动百思不解，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舍身相救，他只知道，妞妞不能受到伤害，自己不能失去她，务必要保护好她，即便是——付出自己的性命！

忆起那惊险的一幕，他心有余悸，庆幸自己挡了那把箭，否则，凭妞妞那么小的年纪，恐怕连拔箭那刻都熬不过去！想到这，他心头又是一阵愤怒，再一次发誓，务必揪出凶手，来个碎尸万段！

一会，妞妞在颜歆的带领下出现。

多天不见流云洛祺，对流云洛祺甚是挂念的她，眼中几乎没有其他人的存在，一进房就直奔龙床，快速扑进流云洛祺的怀中，高兴又难过地大喊，“爹爹，您终于回来了，妞妞想死您了！”

原来，颜歆告诉妞妞，说流云洛祺出宫办事。

一碰到这个软绵绵的小身体，流云洛祺心潮澎湃，感慨万千，牢牢地搂住她，怜爱的吻不断落在她的发上、小脸和身上。

妞妞也是非常激动和昂然，整个人窝在他温暖的胸前，不断磨蹭，似乎要把这几天失去的追补回来。她，对这个爹爹越来越依恋了！

看着眼前这幕感动人心的“父女”相聚，兰太后头一次感到有点吃味，不由轻咳了一声。

流云洛祺倏然惊醒，缓缓推开妞妞，指着兰太后跟她说道，“妞妞，来，跟奶奶问好！”

奶奶？乌溜溜的大眼睛定定望着眼前这位和蔼可亲的老婆婆，妞妞心底不禁泛起一丝疑惑和猜想，干爹的娘亲叫奶奶，这位婆婆也叫奶奶，那么，这位婆婆肯定是爹爹的娘亲了。于是，她下意识地问，“这位漂亮的婆婆是爹爹的娘亲吗？”

“妞妞真聪明！完全猜对！”流云洛祺对她竖起大拇指，宠溺地摸着她的小头颅，再一次示意她去问好。

终于，妞妞递给兰太后一个甜甜的笑，眉飞色舞地喊出，“奶奶您好！奶奶长得好漂亮，跟妞妞的娘亲一样漂亮！”

娇俏的长相，甜美的笑容，软软的童音，再加上乖巧识事，这简直是迷倒众生的必杀技。妞妞正好全部拥有！

果然，原本由于儿子受伤而对妞妞生厌的兰太后，顷刻间，所有讨厌不悦皆消失，从没被人唤过奶奶的她，情不自禁地抓住妞妞，欢喜道，“你叫妞妞是吗？乖，再喊一次奶奶，再喊一次！”

“奶奶！！”妞妞听从，顺势在兰太后脸上啵了一下，还趁机窝进她的怀里。

兰太后更是激动不已，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而后对妞妞仔细打量起来，越看，越是喜爱，说不出的喜爱，仿佛她就是自己的亲孙女一般！

发觉妞妞一下子就收服了母亲，流云洛祺大感欣慰之余，对妞妞的疼爱更是加深一层，故扮吃醋地道，“妞妞现在有了奶奶，就不要爹爹了？”

“呃，当然不是！！”妞妞又迅速从兰太后怀中出来，重新回到流云洛祺身边，“妞妞最爱的人还是爹爹，然后才是奶奶！”

说罢，这小家伙还懂得补充一句，“奶奶您可别伤心，娘亲教过，凡事有先有后，爹爹认识妞妞在先，妞妞最爱爹爹也是应该，不过奶奶您放心，时间久了，妞妞也会像疼爹爹那样疼您的！”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妞妞的马屁术虽不高明，却用对了时候和对象。把兰太后和流云洛祺逗着心花怒放，乐得笑呵呵！

特别是流云洛祺，高高在上的他，体会过那种高处不胜寒带来的孤寂，见惯了大臣嫔妃们均带着伪装的笑颜，八面玲珑和左右逢源，因而妞妞的真纯对他来说是无比的珍贵！

妞妞的言语和举动尽管简单且带着一点稚气，可贵的是，皆发自内心，让他听得感觉最舒服，最自在！

她不时献上的吻，让他开心之余还隐隐有点难为情与尴尬。不过他喜怒不轻易行于色，故人发现到深沉内敛的他，也有扭捏窘迫的时候。

越是领略了妞妞的天真烂漫和无忧无虑，他越是着迷，特别是她对他的依赖，更让他舍不得放手。

她每每弄得他措手不及，打破了他许多个第一次，他却无感到任何恼怒或不妥，反而乐在其中。特别是从她嘴里喊出的那声“爹爹”，软绵绵的，娇脆脆的，好比一杯清茶沁入他的肺腑，给他带来无以形容的美好和从没有过的激动。

而兰太后，心头何尝不是百感交集。妞妞的纯真，让她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帝王子孙的圆滑与世故。

人之初，性本善，多少皇子皇孙哺出生时，哪个不是纯真无邪和自由自在！什么言不由衷，老气横秋，甚至尔虞我诈等，这些都非与生俱来，而是后天环境导致。

早熟是出于无奈，童年的天真烂漫和无忧无虑并非每个人都可以拥有，帝王家的孩子注定要被剥夺童年，这无法断定是喜还是悲，却能让人感到心酸又无奈。

所以，妞妞是个幸福的孩子，起码，比皇室子弟都幸福，因为她拥有着许多皇室子弟永远无法拥有、且是最珍贵最稀有的东西！

望着眼前融洽温馨的“一家子”，颜歆也是千万个思绪。既有对兰太后的羡慕，又有对妞妞的怨恨。想自己千方百计，不计身份和尊严去多番讨好这个小丫头，可她就是不领情，如今竟对刚刚见面的兰太后好得不得了，简直气死人！

不过，气归气，她明白自己还得继续下去，因为她是真心希望，有终一日妞妞能对自己喊出那声“娘亲”，自己也能像兰太后和流云洛祺那样，得到妞妞的真心喜欢，最终成为幸福的“一家四口”。

流云洛祺体内的毒素已除，可由于之前失血过多，加上伤口尚未愈合，因此接下来的日子，他还需静心休养。

妞妞已经搬了回来，且就住在流云洛祺寝房的隔壁一个小房间。除了偶尔去陪兰太后，她大部分时间都与流云洛祺在一起。

小小年纪的她，也渐渐明白流云洛祺受了伤，对流云洛祺非常关爱，她独特的“照顾”总会让流云洛祺哭笑不得，但也乐在其中，正好为那烦闷枯燥的养病日子增添不少乐趣。

朝中大臣纷纷前来拜访，给予无尽关切和慰问。

至于后宫那些女人，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大好机会，她们几乎每天都来报到，尽显体贴和温柔，希望能借此机会博得龙心欢愉。就连柳碧霞，也来了！

她依然一副清纯打扮，娇娇柔柔的，却浑身散发着一股魅人的气质，让人不可忽视。

一碰上她那对与楚筱菱长得一样清澈纯净的水眸，流云洛祺不自觉地忆起那天晚上的事，对她的态度不禁比对其他嫔妃都独特。

柳碧霞的出现，还让他想到某件事，于是，在柳碧霞离开后，他马上命人去将楚奕彬宣来。

这是楚奕彬头一次踏入这个金碧辉煌、象征着至高无上的地方，并无该有的拘谨和胆怯，也不像其他朝臣那样一进门就对流云洛祺嘘寒问暖，他只是不卑不亢地行礼。

望着他，流云洛祺心头百味陈杂，思绪猛然追忆到了自己刚继承皇位时召见新科状元的日子。

其实，那种见面会并没什么独特，一切均依照礼法进行，不过有两名大胆狂徒高度引起了他的注意和恼火，经调查，才知他们分别叫楚奕彬和赵单羽，一个那丫头的亲弟弟，另一个则是那丫头的“好朋友”。

弄清楚状况后，不知是否因为对那丫头心存愧疚呢，还是其他原因，他竟然没对他们发怒或惩罚，反而尽量给予他们机会。他们凭着努力和才华，总算不辜负自己的期望，平步青云，步步高升，楚奕彬最为厉害，短短半年就已晋升为刑部的三品官。

进入这儿约有半刻钟，楚奕彬发现流云洛祺一直在发呆，不由大感纳闷，迟疑地问，“皇上召见微臣，不知有何指教？”

流云洛祺总算回神，缓缓道，“听说朕的病，是你请来的大夫所治？”

楚奕彬稍怔，随即回答，嗓音还是淡淡的，“回皇上，正是！”

“那他人呢？朕想见见他，顺便……给他赏赐！”

“皇上圣明，微臣先替他谢过皇上。只是，他还有事要忙，几天前已经离开了京城！”

流云洛祺深眸明显闪过一丝失望，接着又问，佯装漫不经心：“那丫头……令姐她，当真是被火烧身亡？你是朝廷命官，应该清楚欺君之罪的后果！”

楚奕彬愕然，而后肯定应答，“回皇上，是的！”

明知结果是这样，自己却偏抱有侥幸，这次，流云洛祺算是彻底死心！接下来，整个人开始陷入浓浓的惆怅和哀默当中，连楚奕彬几时告退也不甚理会。

夜凉如水，心零如冰，有谁能解伊人心。

楚筱菱趴坐案前，一边聆听雨点打在窗户上发出的噼啪响声，一边呆看着手里的休书，内心杂乱无章。

距离那晚已经过去6天，当时的事情却记忆犹新，历历在目，好比刚刚才发生过。

这几天，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夜里的情景，还鬼使神差地取出这纸休书反复阅读。

他说的那些忏悔话语都是真的吗？是对自己讲的吗？原因呢？又或者，除了自己，他还喊其他女人“丫头”？

前些日子，她曾听琴儿提过自己离开京城之后他来找过琴儿，询问自己的去处，整个人似乎很痛苦，很愧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