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凝一边步入屋内,一边道,“这院子的门能顶什么用啊!风一吹就开了。”
这一座院落其实是大院中的小套院,不仅门扉是竹制,连院墙都很矮,上面爬满了花藤,看着倒是好看只是不实用,只需轻轻一翻便能入院内。
“近来这样的香客多吗?”崔凝问。
陈元心思简单,因此并不多想,只如实答道,“这院子清幽,冬季倒是没有人会来,开春之后便陆续有香客住在这里。”
此院位于整座寺庙的西北侧,一墙之隔外是一片幽篁,冬季时非但一片萧瑟,还有凛冽的北风,谁会想不开往这里头钻?可到了夏季这里则是整座寺院最为清幽凉爽之处,自是备受青睐。
可以想见,越是炎热此处香客便会越多,往后陈元怕是更不得清静。
“你在此处也不是长久之计,不如我想个法子帮你换个人少的院子?”崔凝想了想又道,“而且你如今毕竟未曾出家,何况还要养身子,身边总要有个人的。”
就譬如今日,倘若只有陈元一个人,门扉轻轻一推就开了,陈元若是不想见外人就只能自己猫在屋里头,想想都让人心酸。
陈元听她句句都是为着自己考虑,不禁喜上心头,“都听你的。”
“那几位娘子要进来看花,你若不想见,我便帮你推了。”崔凝顿了一下,建议道,“不过既是要换院子,也不必白白得罪人,万一生出什么纠葛叫人盯上了,日后便是换了院子也总不得安宁。”
以往何曾有人为陈元考虑这么多?他听着听着心里却是越发依恋,崔凝说什么他都一味说好。
崔凝瞧着他的神情,心道,好单纯的小孩子,若有人对他口蜜腹剑可怎么好!
她只感叹陈元不谙世事,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尤其是刚刚下山那会,脑子里一片混乱,却一根筋的认定魏潜能帮她,也不想想万一魏潜就是那种黑心之人怎么办。
崔凝出门让几位娘子进院,自己则退回屋内陪着陈元。
两人摆了一局棋安安静静的对弈,外面阳光明媚紫藤盛放,少女们叽叽喳喳,显得格外生机勃勃。
陈元何曾见识过此般美好情景,心里自是想去瞧一瞧,于是拈着棋子的修长手指便不安静的摩挲着。
若是以往,崔凝自然不会留意到这些小细节,而如今毕竟也是经历过几个案子的人了,“可要出去玩一会?”
“不,不。”陈元被看穿,表情一时有些狼狈,“我不想出去。”
“阿元,我哥哥曾同我说,世事大都是两面的,没有什么绝对的好坏,于自身而言,端看利弊而已。你其实是不喜欢一个人呆着的,对吧?你天生外貌异于常人,一般人乍一见自然说什么的都有,肯定有人会怕你,也定会有人像我一样觉得你美好。我不是想怂恿你做什么,只是希望你明白,倘若不能承受别人的眼光,就要学会享受孤独,否则就算是个普通人,也注活不痛快。”
崔凝口中的哥哥自然指的是二师兄,其实回头想想,他这个人虽然放浪形骸,可说出来的话总是有几分道理。
“大人,外面风光大好,不出来坐坐吗?”院中一名少女道。
崔凝见陈元满是渴望的看向门窗,眼中又十分挣扎,便道,“我先替你出去探探。”
她不希望他第一次小心翼翼的接触外界便被刺伤。
男人喜欢漂亮女人,女子对容貌好看的男子也愿意多几分包容,陈元模样怪异些,却不能否认那一张脸当真生的谪仙一般,俊美不似凡人,也许女子更容易接受他?
崔凝这回再见四个小娘子便认真打量一番,穿红衣的那个生的并不是多么绝色,但皮肤白皙如凝脂,在鲜红的映衬下显得愈发明艳,只不过她举止端庄沉静,竟是把这般热烈的颜色压下去几分,端透出一种独特的气质。按规矩,时下对女眷日常服饰颜色并没有太严格的规定,但这样扎眼的红色还是不能乱穿的,至少得是家中长辈品级较高的世家贵女才行。
另一个身着浅青色绣八宝纹娘子年岁与红衣女子仿佛,瞧着聘聘婷婷一副柔弱之态,崔凝始终没有听见她开口说话。而其他两个娘子年纪就略小了,一个和崔凝差不多大,性子很活泼,长得圆脸杏眼,正是方才在外头与她说话的那个,剩下那个只有七八岁的样子,怯怯牵着圆脸小姑娘的手,好奇而又惧怕的看着崔凝。
“大人是崔家二娘子吧!这般年纪便为官的怕是只有您了。我是陆家大娘,名唤凭风。”红衣女子道。
崔凝诧异,“是出自《赤壁赋》的‘浩浩乎如冯虚御风’?”
陆凭风微微笑道,“正是。”
倒像个郎君的名字。
崔凝兀自腹诽,却听陆凭风又道,“大人许是不知,我姑姑是魏家二郎君的夫人,按理该叫五郎君一声五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