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志就答应着奔向了木盆。木盆抓在手,衣服却游走了。马大志脚下一滑,栽进了水里,身上就湿了。秋月笑了起来,马大志几下子追上了那些漂浮的衣服,用嘴一叼就往回游。秋月羞得不行,一直看着岸边是不是有人。待马大志上岸,一把夺过衣服,红了脸把衣服塞在盆底。说,大志哥,我先回去告诉爹了,干爹说你回来,咱家就吃饸饹面条呢。马大志没有看见,他刚才叼在嘴里的是秋月的内衣。
秋月的心里像装着一只小兔子,叫她有点魂不守舍的。秋月刚才说吃饸饹面条的时候,是说“咱家的”。马大志答应的非常从容,真的就像一家人,秋月的心狂跳不止,告诉马志远马大志回来的消息时,秋月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变了。秋月说,干爹,我大志哥……我大志哥回来了。我去……我去压碾子,咱家吃饸饹面条吧。秋月竭力掩饰自己内心的喜悦,拿了榆树皮就往外走。马志远在身后说,等大志进家门,叫他跟你一起压碾子。
碾子在村子中央,马大志是被马志远后撵来的。秋月一个人来的时候,碾道的人还不多。秋月扫净了碾子,就开始推碾子。有人陆续来了,问,秋月,给谁压碾子呢。秋月响亮地回答,给我干爹家,我大志哥回来了。马大志一会儿就来了,看见秋月在推碾子,过来帮忙。秋月舍不得马大志干活,阻止,不用你,我压得动,你的新衣服别弄脏了。马大志就尴尬地站在碾道边上等,手足无措。几次要抢过碾棍,秋月都用霸道的语气说,大志哥,不用你,你歇着,跟我说说学校的事就成。
马大志没说几句学校的事情,杜玉莲就背着胡闹来了。杜玉莲压黄豆,掺到玉米面里给胡闹贴大饼子。黄豆面掺玉米面贴大饼子,这在别人眼睛里可是极其的奢侈和浪费的。杜玉莲舍得,主要是对胡闹的补偿。今天批斗会结束后,暴揍了一顿胡闹。笤帚疙瘩打飞了,胡闹的臀部被杜玉莲打开了花,肿得像个馒头,坐不住。杜玉莲出了气,出去捡鞋,才发现新鞋子粘上了一滩黏狗屎。杜玉莲这才知道胡闹说的“脏”跟自己理解的“脏”不是一回事了。对于自己亲手制造的冤假错案杜玉莲追悔莫及,看来政府他老人家的话说得没错,没有经过调查,真的没有发言权。杜玉莲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就盛了一小瓢平时舍不得吃的黄豆去碾道了。掺黄豆面的大饼子吃着有股甜丝丝的香味,这对胡闹的诱惑很大。
杜玉莲觉得自己多心了,胡闹毕竟还是个孩子。很多事情都不知道。最开始跟武干部的时候,杜玉莲还是有意避开胡闹,把胡闹留在学校住宿。有时候跟武干部干那事的时候,也是插上房间的门,把胡闹支出去。一次中午的时候胡闹不在屋,武干部又来了。猴急猴急的,进来就要干那个。杜玉莲看到了武干部手里拿的卤牛肉,还有两斤饼干,就没有办法拒绝武干部的要求了。反正胡闹也不在家,索性两个人就呼天抢地地干了起来。武干部**旺盛,先后做了两次才算收场。穿衣服的时候,杜玉莲发现卤牛肉不见了,心想这屋子里也没有外人啊,咋就丢了牛肉了呢。细看,发现胡闹坐在炕下的麻袋上吃呢,撑得直翻白眼。二斤卤牛肉啊,只剩下一小块了。也就是说,整个过程,胡闹是边吃边看。杜玉莲羞愧难当,手心都凉麻了,抢下卤牛肉,抱住胡闹放声大哭起来。
杜玉莲后来想,胡闹啊胡闹,不豁出去妈的肉,哪来你吃的肉。人啊,就是那么一回事吧。事没有逼到那,逼到那饿了肚子,啥路不得咬着牙去趟啊。
从村子里的辈分讲,马大志低了很多。见到杜玉莲都没有办法排辈了。好在马大志打心里瞧不起寡妇杜玉莲,很少跟她说话。这么论吧,杜玉莲背上背的胡闹都是马大志的爷爷辈分,这叫马大志好不尴尬。胡闹臀部肿着,趴在杜玉莲的背上,对马大志说,不害羞,叫女娃子压碾子,你看着。
马大志朝胡闹瞪眼,其实也觉得不妥。就跟在秋月的身后推着碾帮。秋月的头上已经出现了细密的汗珠。阻止几次,见马大志不肯停下,也就顺从了。胡闹在边上说,娘,你看他们俩像不像两口子?杜玉莲敞开大嗓门子说,像,像,真像两口子。
秋月羞得脸通红,低着头筛榆树皮面,偷眼看马大志。马大志早气得朝胡闹瞪眼,要发火的样子。秋月看着榆树皮面够用了,就说,你们先压着,我们走了。马大志瞪了几次眼,胡闹都没有害怕的意思,继续做着鬼脸给马大志看。
看着秋月和马大志走了,杜玉莲瞅着胡闹,夸赞说,好儿子,真有你的,要不不知道他们压到啥时候呢?黄豆往碾子上一铺,骨碌碌乱滚,胡闹忘了臀部疼,抢着用手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