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看着自己当珠宝一样养大的女儿,如今对着另外一个男人露出难分难舍的表情来,心里不由有些酸酸的,像是自己一直珍藏的宝贝被人抢走了一样。王清有些吃味的道:“果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现在眼里就只有夫婿没有爹爹了。”
王檀不过是觉得在长辈眼皮底下与丈夫偷偷做点小动作,很有一种别样的刺激感罢了。此时听到父亲语气酸酸的,连忙转过身来坐到王清旁边笑着对他道:“爹爹说什么呢,我最喜欢的一向就是爹爹,爹爹这样说可要令女儿伤心了。”
虽然知道女儿说的是哄人的话,但王清心里还是被哄得舒坦了些。然后又问起王檀道:“周家那小子对你可还好?”
王檀道:“有爹爹给我做靠山,他敢对我不好。”
王清瞥了她一眼,道:“巧言令色。”
丫鬟给他送了茶来,顺便也给王檀端了一碗。王清看了她的茶碗一眼,吩咐丫鬟道:“去换一碗羊奶来。”
孕妇不能喝茶,看来肯定是周世瑛跟她说了她可能怀孕的事了,要不然他也不会注意要给她换一碗羊奶来。王檀不由有些责怪周世瑛大嘴巴,万一真的没有,令身边的人都失望多不好。
等丫鬟重新换上羊奶之后,王檀看着王清,又笑着恭喜道:“要恭喜爹爹了,爹爹可是整个大燕朝最年轻的阁老了。”
王清脸上很有些自得的露出笑意,他如今意气风华,也确实是有自得的资本的。过了会,他才又重新关心起女儿在夫家的生活来,道:“对了,听说你和女婿最近在周家干了不少的事?”
王檀拍马屁道:“爹爹果然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消息灵通,我们最近确实是‘整顿’了一下侯府。怎么样,你女儿的手段没有丢您的脸吧。”
“好了,别做成了点小事就沾沾自喜。”说完顿了顿,又继续道:“现在‘整顿’了侯府也好,免得女婿在前边战斗,家里人却在后面拖后腿。”说完又顺带透露点了消息给她道:“只怕过不了多久,继远侯就要致仕了,到时候侯府一门全仰仗着女婿,你的日子也能好过了。”
王檀有些吃惊,问道:“为何?”继远侯还不到五十岁,这个时候致仕实在太早了点。
王清点拨她道:“你忘了,继远侯是文官。”
王檀顿时明白了,继远侯是户部侍郎,管得是国家的钱粮,其中还包括军饷。而皇家最忌讳的是一家之中一人掌兵一人掌钱粮,这容易造成他们私里拥军为大。继远侯若不致仕,必然会影响周世瑛的前程,而侯府的以后明显是要靠周世瑛的。继远侯无论是为了儿子,还是为了侯府,致仕都是最好的选择。
王檀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父女两人又继续说了一会儿话,然后王清便也去外院招待客人了,而王檀则继续留在了内院。
等用过了席面,陆陆续续送走了客人,然后王清叫上周世瑛和泓哥儿浩哥儿又去外院书房说话去了,而王檀和王楹则在锦春院里陪着蒋氏说话。
闵氏顶着大肚子坐久了精神有些撑不住,由丫鬟护着回自己的院子休息去了,慎哥儿由奶娘哄睡后就在锦春院找了个房间歇午觉去了。
王檀一整天都没见到颜氏,不由问起她来。闵氏听到王檀提起她,不由微微蹙了蹙眉头,然后才道:“涵哥儿让她去顺王府照顾顺王妃去了,昨天就去了,昨晚就没有回来。”
王檀有些奇怪,顺王妃有什么不好用得着颜氏前去照顾她的,不久前她在宫里看到她,她就不像有不好的样子,况且,三房今日请客,她作为三房的长媳实在是不该缺席的。
王檀想到那天蒋雯跟她说的事,不由问蒋氏道:“娘,王桢最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蒋氏犹豫了一会,然后叹了一口气,才开口道:“这些事我本不想告诉你们的,反正我是无视她这个人的,也不想她的事影响你们过日子的心情,既然你们,那我就告诉你们。顺王妃这辈子,只怕没有福气再有孩子了。”
王檀和王楹都有些吃惊,不由微张着嘴巴看着蒋氏,然后便听到蒋氏将整件事娓娓的道来。
王桢当初抱养了一个侍妾的儿子,原来打算的是用他抗衡白侧妃生的长子的意思。
只是不管王桢的目的为何,她既然打算抱养了这个孩子,便没有留下孩子生母的意思,免得孩子懂事后,是该亲生母还是亲养母傻傻分不清。只是孩子刚抱养过来生母就去世了,多少显得太漏痕迹了,她本是打算过个一两年,让这个侍妾慢慢病亡的。
只是这个侍妾既然能得王桢选中并顺利生下儿子还让王桢记成了嫡子,怕也是有些本事的,对王桢的想法多少也能看得出来。只是她身份低微,反抗不了王桢,为了儿子她也不能反抗。只是在死之前,她想替儿子做点事。
王桢是跟顺王不和没机会生下儿子,不是不能生。但只要给她这个机会,她以后是很可能会生下名正言顺的嫡子的。真正的嫡子出生,到那时她的孩子别说继承王府,只怕连性命都堪忧。
于是,她偷偷给王桢下了凉药。按说王桢的性子一向谨慎,她是不可能这么容易得逞的,但结果就是,那侍妾确实是得逞了,这中间有没有其他人的帮助不得而知。而侍妾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王桢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发现的,就算以后发现,她怕也已经成了一堆枯骨,王桢应不会怀疑到她身上来。而事实却是,王桢在不久之后就发现了。
做下这样的事,那侍妾自然是没有命的了,但王桢被伤害的身体却也没有办法弥补。
蒋氏最终做总结道:“发生这样的事情也是她自己作的,她自己又不是不能生了,何必为了跟个侧妃计较就匆匆抱养别人的孩子。就算要抱养,孩子的生母远远送走就是,何必想要取人性命。”
王檀觉得有些震惊,但奇怪的是她竟然一点儿不觉得意外。她甚至能猜到,当初的事说不定还有白侧妃的影子在,若不然,一个一无人手二无人脉的侍妾想要对一个算得上聪明且性子还十分谨慎的王妃下药,那怕她再聪明也不容易做到。而白侧妃有王府一部分的管家之权,身后又有宁太妃撑腰,手上的人手和人脉怕不少。
先是悄悄的帮助侍妾给王桢下药,让王桢再也生不出孩子,等事成了之后再将事情透露一二分给王桢,侍妾自然是活不成了,而对一个生母害得她不能生的孩子,王桢怕也无法做到一心一意辅佐他当上世子。你看,这样一箭双雕的好主意,唯一得利的就只有白侧妃。
王楹也是和王檀一样的震惊的,好一会之后,也是叹了一口气。
蒋氏继续道:“她伤了身体后,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些解毒的方子在喝,只是那些药仿佛有些不对,毒有没有解不知道,倒是将人真的喝出病来了。昨天涵哥儿让颜氏去顺王府照顾顺王妃,想来她是有些不好,所以颜氏昨日送了信回来,说要在顺王府多留几天。”
王檀和王楹一时都有些不知说什么,对视了一眼默默的不知道说什么。反而蒋氏道:“算了,算了,反正是连你父亲都当没这个女儿的,我们也懒得管她,她过得是好是歹都与我们无关。”说完怕王檀和王楹会继续因为这件事心情受影响,便又说起另一件喜事道:“对了,渝哥儿尚主的旨意下来了,福雅公主十一月下降。”
王楹笑着道:“是吗,那真是喜事。那福雅公主和渝哥儿以后是住在公主府还是住在家里?”
蒋氏道:“福雅公主亲自向太后请求,说愿意住在我们府里。”
一般而言,公主和驸马有公主府可住,但若公主愿意住在夫家,则是说明公主看重夫家的意思。
裴氏听到这个时,也是松了一口气。福雅虽然不受宠,但也是皇家的公主,媳妇的身份太高了,做婆婆的也有压力,若是再遇上个性子强悍的,婆媳两人有得磨了。看看福安长公主现在,虽然东昌伯世子还是名义上的驸马,但福安长公主现在就差光明正大的养面首了,东昌伯世子早就绿云罩顶了。
东昌伯府又没有什么爱卿重臣,相对来说福安长公主还是自家人,何况福安公主也只是以养戏子的名义养在家里搞,在外面还是规规矩矩的,皇家对此虽然知道一些内情,但也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东昌伯府失去福安长公主的倚仗,早就落魄了,对福安公主的行为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而如今福雅长公主愿意退一步,裴氏心里也多记她一分好。
蒋氏又道:“前几日你们大伯母来问我,说想要将覃荭院和霓纺院打通成一个院子给福雅公主和渝哥儿住,我同意了。”
裴氏虽然才是长房张媳,但现在的王府却是先帝赐给王清的宅子,裴氏想要对宅子动作,自然要问过王清和蒋氏。
王檀点了点头,道:“福雅再怎么说也是公主,这也是应该的。”王檀接着又问道:“对了,以后浩哥儿成亲,您准备用哪个院子做新房?”
蒋氏回答道:“蕓宜院。”
王檀想了想,蕓宜院是个中等偏大的三进院子,若是浩哥儿和他以后的媳妇两个人住,倒也不会委屈了。
蒋氏道;“说起这个我倒想起浩哥儿的亲事来,上次我去威海侯府喝喜酒的时候碰到晟亲王妃,她问我我们家是不是有不许纳妾的规矩,有探我的口风打听浩哥儿有没有定亲,看着倒像是想和我们家结亲的意思,你们说这门亲事能不能结。”
晟亲王是先帝最小的弟弟,因为跟先帝年纪隔得远,当年先帝争储时他还是个小娃娃,与先帝没有什么利益之争。而等先帝上了位,这位王爷又幸运的成为了先帝拿来刷兄友弟恭宽待兄弟的典范,而这位晟亲王也聪明的紧紧抱住先帝这根大腿,所以到最后他是兄弟中除了先帝混得最好的一个,现在掌管着内务府。
王檀对晟亲王府不是太熟悉,不由问道:“晟亲王妃想定给浩哥儿的是哪一位?”
蒋氏笑了笑,道:“晟亲王府里跟浩哥儿年纪合适的,就只有王府的嫡长女常琳郡主。”
王楹道:“晟亲王为人圆滑,在朝中说得上话,若是两家真能结成亲家,倒算是浩哥儿有些高攀了。若是常琳郡主的品行没有问题,我看这门亲事倒是可以结。”
蒋氏点了点头,接着又道:“晟亲王妃在京中以贤孝著称,平时接触来看她也不像是表里不一的人,女儿的性子随母,常琳郡主应该不至于是个品行不好的人。”
王檀笑道:“想那么多做什么,到时候让人打听打听就是。”
蒋氏道:“说得也是,何况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等晟亲王妃的口风明确了再说。”
母女几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等道王清和周世瑛从外院书房里出来时,已经是快傍晚的时候。
正好蒋霈也来接王楹和慎哥儿,王檀和王楹便一同告别了王清和蒋氏,随丈夫出了王家,然后各自打道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