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麟这几日与他们朝夕相处,见陆云清对灵儿关怀备至,多少也知道他的心意,所以也不见怪。不过灵儿似乎毫无察觉,只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争辩道:“我才没有对他上心呢,只不过他武功差,人又老实,如今孤身一人漂泊在外,我担心他被人欺负罢了。”
杨麟听到灵儿担心他,心里竟有几分快意,不过很快想起此行的目的,忙收好其他的心思,待两人进了屋,就潜到客栈一楼大堂的窗户下,躲在酒坛后偷听。
起初陆贯云和王元霸二人只是寒暄,陆贯云的态度也有些矜持冷淡,似乎并不给王元霸面子。过了一会儿,只听王元霸笑道:“在下久闻云水剑法的盛名,今日难得能遇上陆庄主,有意讨教几招,不知陆庄主意下如何?”“王兄过奖了,我有意与王兄切磋一二,不巧近日舟车劳顿,身体有些不适,只怕要辜负王兄的盛情了。”陆贯云淡淡说道。大堂中出现了片刻的寂静,杨麟几乎可以想见王元霸脸上被人拒绝的尴尬和羞恼。
突然,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陆庄主这么说,分明是看不起我们金刀门了!”“人成,休得胡说!灵秀山庄素来以温俭恭德闻名江湖,怎么会不给我小老儿一份薄面?”王元霸看似称赞,实则暗中紧逼,紧接着又是片刻的寂静。只听陆云清说道:“师父,弟子受教门下十余年,自问功夫学得还算到家。既然您身子不适,不如就由弟子代替您吧。”
“也好,你是我的得意门生,再说这也是一个学习的好机会,你要好好向王掌门讨教。”陆贯云笑道,“王兄,你觉得怎么样?”王元霸哼了一声,众人便走出了客栈大堂,王元霸与陆云清一刀一剑在院中站定。只见陆云清微微一笑,抱拳向王元霸鞠了一躬,说道:“王师叔,师侄献丑了。”王元霸眼皮也不抬,只微微点了点头。
两人几乎同时跃起,各自亮出刀剑,交缠在一处。王元霸使的是一把镶金钢刀,刀身约有两巴掌宽,看起来笨重得很,但却被他耍得虎虎生风。金刀门的刀法贵在快狠且准,几乎每一个招式都直逼人的要害之处,一般人与之交手,不出两三个回合就被那把大刀逼得应接不暇、破绽百出。然而陆云清却不急不忙,身法看似行云流水不着边际,却每次都在刀刃近身时轻巧地躲过王云霸的追击。几个回合下来,王元霸白白浪费了不少力气,神色变得有些急躁,刀法也愈发凶狠。
只见他突然脚步一变,身子左右腾挪,使出一招“鱼龙潜海”,刀锋织成一道亮白的网将陆云清罩在其中。杨麟看不清两人的身影,只听到一阵刀剑碰撞的铿锵之声,心中不免有些担心。此时却听众人一声惊呼,原来王元霸的大刀自半空中劈下,眼看就要砍到陆云清的头顶!
就在这时,一枚小青石自廊下飞出,恰好打在刀身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王元霸情急之下使出杀招,原本使出了十成的功力,然而这石子携裹着一股深厚的内力,竟生生将他手中的大刀推偏了几寸,从陆云清身旁擦了过去,自己还差点被惯性带个踉跄。陆贯云自廊下走出,向王元霸抱拳笑道:“方才陆某见顽徒避闪不及,恐怕他受伤,一时忍不住就出了手,还望王兄不要见怪才好。”
王元霸顿了顿,勉强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说道:“没关系,云水剑法果然名不虚传,灵虚神功更是出神入化,在下今天长了见识,就不打扰陆庄主静修了,告辞!”说罢转身便带着手下弟子匆匆离开了。他掩饰得还算成功,然而杨麟在酒坛后面,分明看见他的右手微微颤抖,分明是吃痛得紧。
陆贯云等人目送他离开,心中都有些快意,还是灵儿心直口快,将大家的心事说了出来:“这王掌门真够凶狠的,要不是爹爹出手,只怕大师兄的命都要保不住啦!”众人一阵哄笑,陆贯云却满脸的严肃深沉:“我们与金刀门素无来往,我看他们这次来者不善,大家还是小心些才好。”
“怕什么,他再敢来这里耍横,爹爹拿一把小石子,就能把他打得落花流水!”灵儿俏皮的话又引起了一阵开怀大笑。大家正打算回房歇息,却听酒坛后一阵响动,一个人跑出来径直跪倒在陆贯云面前:“师父在上,弟子杨麟,恳求师父收我为徒!”
这人是谁?正是与他人一路同行的林姓小子。众人都有些惊讶疑惑,反而是陆云清率先反应过来:“你就是杨麟?长安杨家,前锦衣卫副都统杨震的独子杨麟?”
“正是在下,”杨麟说道,“金刀门觊觎麒麟宝图,将我爹娘都掳了去,至今生死未卜。师父侠肝义胆,请师父救救我爹娘!”陆贯云打量了他一会儿,方道:“你们家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这件事金刀门的确做得太过分。况且他今天上门示威,分明是警告我不要插手,若我袖手旁观,只怕别人都要说我灵秀山庄胆小如鼠、是非不分。你放心,你爹娘的事,我会帮你讨一个公道,只是这拜师一事——”
“师父,我并非一时兴起,云水剑法精妙过人,我有意拜在您门下学艺,还望师父给我一个机会!”杨麟急忙说道。灵儿见陆贯云沉默不语,便说道:“爹,我看他态度蛮诚恳的,就给他个机会吧。”陆贯云这才松口答应。杨麟惊喜万分,从地上起身,想对灵儿道谢。岂料她冷着脸色,看也不看自己一眼,扭头就随众人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