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互相给面子,但于连天毕竟是大石头乡的黑老大,无所顾忌是他一贯派头,何况到了本就是混子的郭拐子家里,他没有不好意思。
不等大莲让座献殷勤,于连天一屁股就坐在他常坐的那把太师椅中,喘口气,一边伸手往衣兜里摸烟,一边吩咐大莲:“莲子!快去整几个菜,我和老郭先喝两口,今天有行动,我得坐镇。”
说着,他脸上挤出点笑眯眯,笼络郭拐子两口:“可能有收获,放心,拉不下你们,上次欠的人情,咱这次全清,咱们谁是谁?是吧?”
郭拐子忙笑着回应:“是!我家就是于老大的家,只要你需要,随时为你服务。”
说完,他怕于连天顺杆爬,下次再吃喝自家霸王餐时理直气壮,忙婉转道:“我这里就是店小利薄,经不起咱那么多小弟妹们光顾。”
于连天知道他嫌吃白饭人口多,他清楚郭拐子背景,算是老混子,乡里有点权力关系,一旦恼起来,也不好惹,断了到他店里落脚的便利,会影响自己黑道经济周转,好多赃物还需郭拐子出手换钱。
有这些顾忌,于连天忙安慰他们:“他们谁来了不给钱,想白蹭郭哥招待,你给我狠打,我不会关照他们。”
说着,于连天骂了手下混子几句,来为自己撇清:“那些混蛋,纯粹不懂人情,通是欠揍货色,要不?我就不会经常修理他们。”
听着于连天显摆,郭拐子浑身暗暗打了几个寒颤,黑道里混过的他,知道混子间混劲上来了,更是六亲不认,犹如日本法西斯般残酷,丝毫没有人性,小弟得罪了老大,不死也会脱层皮,即便小弟之间,为点利益,经常也是互相残杀,和动物没啥区别。
担心于连天暴虐心情蔓延到自家身上,郭拐子忙喊老婆一声,起身就厨房里摆弄起吃喝来,既是对于连天显示哥们义气,也是压压自己内心里那股恐慌。
家里猪肉有,鸡肉没有,还需到供销社或者其他铺子里倒换,虽说冯风章铺里什么货都有,郭拐子不愿和他扯近,或许范爹总上他那儿买货缘故,他在心理上与冯风章也结了仇,加之同行是冤家的自然心态作用,再说,冯风章一点也不仗义,甚至比自己还要自私,要不是看在乡领导面子上,郭拐子真想叫混子们捶他。
不过,郭拐子私下里对冯风章老婆有点小心结,他老婆比较风流招摇,闲暇时,郭拐子总想插上一腿,当年就为男女间风流事,致使郭拐子瘸了一条腿,但他风流脾性却没有改,手脚不麻利了,但他开铺子有了钱,可以用钱买春色。
实际上,大石头乡有点混的女子都被郭拐子上过床,就是于连天那几个亲密小美色,也是有机会就和他滚在一起,好在于连天色淫活动只是即兴,并不专情,就给郭拐子大开方便之门,不然的话,单冲抢女人一说,郭拐子指不定要挨多少打,说不定连铺子也会被于连天借机占有。
郭拐子勾引冯风章老婆屡遭失利,人家根本看不上一个瘸子,四肢健全男人都招呼不过来,哪有时间接待郭拐子,再说郭拐子在乡里官场上也没衔头,还不如石头村支书范栓子好使唤,虽说他算是大石头乡一混子,但混得赶不上于连天。
于是,郭拐子只能望着冯风章风骚老婆流口水,私下里从于连天等混子口中听那婆娘的风流韵事,与张书记或者李乡长甚至朱所长爱上了等,权作笑料,心里再狠狠诅咒那婆娘,最好被乡干部们压死在床上。
郭拐子吩咐妻子在家里煮肉收拾菜,他抬脚跑到乡供销社里,在肉档里买了半只鸡,为价格他与一个店员争执半天,还把人家秤盘底子反过来瞅了瞅,生怕老马不识途,贼被贼捉。
虽说斤两足够,价格公平,但郭拐子付账时,硬是故意少给五分钱,扬言被捉了,那店员熟悉郭拐子,知道是乡里老混子,忍气收下钱,没敢再计较,反正是公家钱,大不了算损耗。
实际上,供销社里的店员们,都是靠人为性损耗,搞点公钱变私钱,一个系统里混久了,都知道挣快钱窍门。
郭拐子拎着鸡肉回到家,大莲已经把肉焯好切成一堆,几样蔬菜业已淘洗干净,就等丈夫回来定菜式。
郭拐子把鸡甩给老婆,说声:“洗洗!剁块红烧!”
他然后开始配菜,瞅瞅一大盘子肉,心里有点疼,可是不少钱,要是自己吃了,算是养了身体,喂了于连天,他心犹不甘。
“唉!”叹口气,世道有点糟,郭拐子嘟囔句牢骚,耐下性子细心整菜,因为自己与老婆也要吃点,这菜品还不能随便,万一剩下了,也是一家人收摊子。
所以,肉要切细,菜要洗净,味道要匀,光是于连天一人吃,巴不得他一顿伤胃,下次不要来了。
不过,于连天真要和郭拐子掰了,不再来往,郭拐子会不情愿,没了耳目不说,光他们那些川流不息的赃款赃物利益,他就难以割舍。
郭拐子两口子一阵忙活,烧出了五样菜,一盘青辣椒炒肉丝,于连天最爱,吃辣能酝酿他的戾气,回锅肉一大盘,鱼香肉丝一份,爆炒花生米一碟,花生米里拌了盐,于连天口味重,爱吃盐,浸得他的心肠也是口味重,除了狠就是毒,最后一盘红烧鸡块,配些辣椒和洋葱,口味不错。
五样菜搬到铺子中间那张桌上,于连天看着直流口水,没等筷子拿来,信手就拈起一块回锅肉放嘴里大嚼,一旁的郭拐子深深瞪他一眼,恨不能肉块噎死他。
郭拐子一边招呼妻子拿筷子,一边跑到柜台里拎出一瓶二头烧,算是铺里最好的白酒,于连天有讲究,低于一块钱的白酒不喝,每次都是本市产的二头烧。
随着白酒上桌,于连天食欲大开,大吃大喝起来,郭拐子忙给妻子一个眼色,两口子马上各自搬个凳子,围坐在桌边,嘴里喊两句于连天多吃的话后,他们也开始拼命往自家嘴里猛塞,只怕一桌子菜肉全被于连天一人干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