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栓子翻了翻眼珠子:“范非的校长层次太低,才是一个农村基础小学的校长。校里只有三四百学生,学生家长都是些没什么嚼头的农户,他能在这种池子里,混出什么力量?”
他停一下,接着说:“再说,学校的大部分财政基础,还要靠我这个村支书手中的权力来扶持,你说!他范非,在我面前有什么胆子摆谱?”
说完,又接着范骡子的意思讲:“要说这校长真不大!我虽然,管不上咱乡中学夏校长的一切,但老夏每次见了我,都还毕恭毕敬。在乡里,张书记提起夏校长时,说话的语气里总是不在乎。”
他停顿一下,脸上显出不解:“但这个李文化的校长衔头,却让张书记都为之侧目,我也有些想不通。”
范骡子听着,神情有点沮丧。
他叹口气,冲范栓子说:“估计?李文化的校长级别,比张书记要高,起码,能在可以管住他乌纱帽的大官面前,有进言的机会。”
范骡子的这句猜测,提醒了范栓子。他想了一下说:“嗯!有点靠谱!前几次,在乡上喝酒时,刚好饭席旁有电视。电视里正播出咱市里的新闻,画面上,似乎有市委王书记和李文化在一起的镜头。”
停下来,他瞅一眼范骡子,以示重要:“当时,张书记还专门向一桌人介绍了一番。无非是,和王书记在一起的这个人,是石头村里范来平的小舅子,也算咱乡里和市委,多少沾了点直接关系。”
说完这话,范栓子开导范骡子:“你恐怕还没看出来?张书记见了范来平,还要主动招呼呢!全拜托他这个当校长的舅子。估计,是他不会充分利用舅子这层关系,所以,现在看不出来,他通过舅子,得了什么利?”
范骡子哼了一声,冷笑了两下:“范来平是狗改不了吃屎的秉性!人家推崇的,可是独立自主艰苦奋斗的精神。他能利用这种关系吗?希望他将关系当作智慧装脑里,下辈子吧!我算把他看透了。”
范栓子有点同感:“也是,这家伙老装好人,隐藏太深,咱们实在难以与他认同。”
稍停,他又说:“他那个舅子,好像与他同类。上几次回来探亲,我去来平家陪过酒,火力侦察一番后。发现,李文化不是咱的人,一点也不像坏人嘛!”
说到这里,范栓子自感失口,忙向范骡子打着哈哈圆场:“咱们哪能是坏人?咱们这叫聪明,自古以来,都是聪明人打天下坐江山。”
他又停顿一下,拿事实说话:“你看,现在,不还是我们的天下?像范来平与李文化这样的人,纯粹是傻货。不沾便宜充善人,哪能发财?”
又停下来,他压低嗓音:“要是?权力都让他们占完了,那我们,还不得累死?哼!这种人净傻货,不被玩死也会被累死。你说?是吧!”
范骡子想到平日里,碰到范爹因劳累而生出的憔悴样,再联想自己,虽甚少劳作,也落个肚圆的惬意。他禁不住,“嘿嘿!”笑了起来。
笑毕,他附和着范栓子的话说:“你老!可说的是真理,那种笨货就是奴隶的命,我活了大半辈子,也算看透了。甭管什么道?只要能落利,咱就干!这才是聪明人的活法,脑袋不聪明,就只能出死力。”
停下来,他给范栓子摆事实:“你看!咱乡上的于连天,活得多潇洒。手里没钱了,敢去商铺村户里要,谁敢不给就挨揍,瞅住那个婆娘媳妇就敢上,哪个人敢告?”
喘口气,他接着摆乎:“有一次,他把朱王庄王三思的媳妇,给整了,被王三思以强奸罪告到了县里,结果怎样?”
说着,一对小眼睛瞅着范栓子,又接着炫耀:“于连天只是在县局里,静坐了几天,放了!他回到大石头乡的当天下午,就带着十几个弟兄,闯到王三思家里。两刀下去,将王三思的身上就扎了几下。”
说到后面,他的语气越来越得意:“后来呢!你是知道的,于连天不就拘留十天,又出来了,倒是王三思身体受损,得靠媳妇卖身度日。他又能咋的?再以后,就没人敢告于连天了,都变乖了。”
范栓子虽说对范骡子所说的事情,都知道,但再次从范骡子这种无赖烂货口中听来,浑身,还是为他们的残暴,禁不住抖了一下。
“还好!范骡子的眼神,此时正往饭桌上扫呢!”范栓子戒惧地瞪了瞪范骡子的眼睛,庆幸,没被他看出自己的心境。
他清了清嗓子,又摆出了权力拥有者的派头。以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对范骡子说:“对那种不识时务的倔牛,就该整治,你们做得好!”
说着,一抬眼,看见老婆端着茶水打厨房里出来。就忙说:“唉!茶水来了!骡子!咱先喝茶。”
边说,边将自己所坐的靠椅,朝饭桌挪了挪。
范骡子忙将屁股下的椅子,也凑到饭桌跟前。接着,他伸出右手,就端起面前一个白瓷茶碗。
“吱溜!”一声,喝了个底朝天,他确实饿了,喝起茶来也麻利。
不待范栓子招呼,他自己端起桌上的茶壶,又斟满了一碗。端起来一口喝干,放下碗,用手抹抹嘴巴,长出了一口气,心平静了下来。
他瞅着正凝神的范栓子笑言:“话说的多了,口干!能喝水。”
范栓子若有所思地回应:“喝喝!”
接着,像是给自己说,又像是给范骡子说:“我该咋办?主动去,还是等着人叫?”
范骡子又倒了一碗茶,听到范栓子的疑问,放下茶壶就问:“去哪?谁叫你?”
范栓子像找到依靠似的忙解释:“你看!前几次,李文化回来,我都去捧捧场,有时我主动去,有时范来平主动来邀请。但这次,我与来平,已经在心中有个结,就不知该如何是好?”
范骡子想了半天,他也不想不出什么好方法。此时,他的大脑里,只有面前饭桌上的肉香气。
看到范骡子闷着声,翻着眼睛看桌上的菜,范骡子心知,这种穷恶货的智商,比自己高不到哪里去。
他不由得叹口气,在心里骂了几句,继续思索,眼前如何对待李文化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