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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回 如龙如象两分明 羲献遗风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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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人都说:“王羲之用书法来弥他文采的不足,李淳风用才智来弥补他学问的不足。而只有李邕的书法和文章都是最好的。”所以大家都争相用重金收购李邕的书法和文章,李邕的笔润都上万了,成为了当时的一件盛事。杜甫作歌以美之曰:“声华当健笔,洒落富清制。”为世之仰慕。

李峤为内史时,与监察御史张廷王圭推荐李邕文章高深,气质耿直,其才堪任谏诤。于是召他授官左拾遗。御史中丞宋瞡揭发张昌宗等谋反事,武后不应。李邕立在阶下大声嚷:“宋瞡所陈述的是社稷大事,陛下应该听从。”武后的脸色缓和了,同意了宋瞡的奏请。散朝后,有人指责李邕说:“你职位卑微,一旦触怒皇帝,会有不测之祸。”李邕说:“不这样,我的名字也不会传闻。”唐中宗时,郑普思因善于方术而得到宠幸,升为秘书监。李邕劝谏说:“陛下亲自主政还不久,再加宫廷之森严,故而听不见世人的议论。如今议论纷纷的都是说郑普思凭着诡诈妖惑,乱说凶吉,陛下不了解实情,竟让他供职朝廷。孔子说:‘《诗》三百篇,其中心旨意一句话可以概括,就是没有邪思。’陛下如认为郑普思确实有长生之术,则爽鸠氏会因之永有天下,天子之位就不是陛下您今日可有的了。他能请来神仙吗?那秦、汉会因之永有天下,陛下今日也不会是天子了。他会佛法吗?那么梁武帝会因之永有天下,帝位非陛下可得了。他能行鬼道吗?那么墨翟、干宝就会各献其主,永有天下,也没有今天的陛下了。自古尧舜被尊为圣者,臣看他们所作所为,皆在人事。他们使九族亲密和睦,使百官因功受勋。没听说以鬼神之道治理天下的。恭请陛下审察。”唐中宗听不进他的意见。

李邕愿意结交名士是出了名的。史书记载李邕写文章买钱,用来支付他结友交游的巨大开销,可是卖文章的事也不是常有的,总有手头拮据的时候。每逢这种时候,他就收受贿赂和挪用公款。有一次,皇帝封泰山回来途中,李邕在汴州拜见皇帝,诏令让他献辞赋,他就此写了一篇很好的文章,皇帝看了很高兴。李邕也因此很自傲,自称自己应该居宰相之位。李邕一向轻视宰相张说,张说也不喜欢他。恰好有人告李邕贪赃枉法,张说让人审讯后给他定了个死罪。

这时,许昌人孔璋上书天子说:“开明之主举用能人而不计其过错,取其才能而不问其行为。烈士坚持节操,勇士不避危难。所以晋用林父不计他的过错,汉任陈平不究他以前的行为。禽息宁愿一死,北郭自甘断头。过去如果林父被杀,陈平处死,不用百里奚,放逐晏婴;那么,晋就不会拥有赤狄的国土,汉也不会有天子之尊,秦国不会强盛,齐也成不了霸业。臣下见陈州刺史李邕,刚毅忠烈,临难不以不正当手段求得免祸。过去曾斥败二张,挫折韦氏,虽屈遭贬谪,但奸人之阴谋未能得逞。这是李邕有功于国。且李邕所做的,是周济抚恤孤苦贫病者,家中并无私产。今听说因受贿罪入狱,死在旦夕。臣听说活着无益于国的人,不如一死以表彰贤能。”

“臣愿以六尺之躯血染斧钺以代李邕死。臣与李邕生平并无来往,臣知李邕而李邕并不认识臣。臣比不上李邕是很明白的。人能识贤而举荐,是仁;能担当他人的患难,是义。能做了这两件好事而后死,臣再无企求。恳请陛下恕李邕免死,使能改过自新。能建立林父、曲逆之功,臣得以瞑目;能追随禽息、北郭的心迹,臣的大愿满足了。倘若陛下认为时当春日不可用刑,则臣请伏剑自刎,不敢麻烦有司。皇天后土可以为证。过去吴楚叛乱,汉得剧孟,贼寇不足为忧,一个贤人就能敌七国之众。切望能敷设带罪立功之路,有不计瑕疵之义,远想剧孟、近赦李邕。况且封泰山大礼之后,天地更新,赦而免论。人谁无过,惟明智之主能谋划恰当。臣听说士为知己者死。臣不被为之而死的人所知而甘于死的原因,并不是特别爱惜李邕的贤能,而是为了成就陛下爱惜才能的德行。”奏书送上后,李邕得免死,贬为遵化尉,孔璋也被流放岭南。

李邕的妻子温氏又替李邕请求戍边自赎:“李邕幼时就学习文章,嫉恶如仇,不被众人所容。邪佞恨他,儒者也侧目而视。多次离开朝廷,贬谪远郡,几达十年。岁节都感叹恋念,听来令人伤怀。正逢国家祭于泰山。在法驾回归时,李邕献牛酒,蒙受帝恩。妾听说聘用正人则佞人忧虑。李邕的遭祸就源于此。李邕接连任外官,无人诋毁,偶顺天意回朝,罪过旋踵而生,正如谚语所说‘士人无论贤或不肖,入朝即遭人忌恨’。愿陛下能明察。李邕开始受审讯,即被拘于狱中,有五天连水都不得入口,以致气息奄奄,只得听命于狱吏。事情都是狱吏口授,迫李邕书写,所以他是被冤枉的。妾愿让李邕当一名士兵,效力王事,即使战死沙场,亦是李邕的夙志。”但表文上呈后,朝廷没有理会。

李邕后来随宫中权臣杨思勖讨岭南贼有功,调任澧州司马。开元二十三年(735),他被起用为括州刺史,喜欢兴利除害。后来又因诬枉犯法,被判罪。天子知道他的名字,诏令不判罪。后历任淄、滑二州刺史,送计簿入京师。当初,李邕早就有名望,重义爱士。被斥在朝外日久,不与士大夫交往。入朝后,人们传说他的眉眼奇特,以致出门时路人聚观。年轻人慕名去拜谒,门巷都塞满了。宫中近臣来访,索要所写文章,并送给皇帝看。由于别人的嫉妒和进谗,他不能留在朝中,出京任汲郡、北海太守。

天宝年间,左骁卫兵曹参军柳勣有罪下狱。李邕就遭到奸相李林甫的政治迫害。事情是这样的,狂傲的李邕并没有听从孔璋的忠告,又一次挪用公款东窗事发,本来也不至于送命。可是他因为性格耿直得罪了李林甫。当时的左骁卫兵曹柳勣与他的岳父杜有邻有矛盾,他就污蔑杜有邻用巫术结交东宫,指责皇帝。李林甫让人严加审讯,查出柳勣是祸首,柳勣被莫名其妙地连同他的岳父杜有邻一同杖死。本来这和李邕没有什么关系,谁知道在审讯中,主审官吉温查出李邕曾送给柳勣一匹马,李邕便以“厚相赂遗”受到牵连,在古代,皇室用巫术的案子历来是重案,所以朝廷诏令刑部员外郎祁顺之、监察御史罗希等人去李邕所在郡杀了他。李邕时年七十,代宗时,追赠秘书监。

因为李邕生前和杜甫、李白是至交好友,所以对于李邕的死,李白愤怒之极,感叹之极,他大呼:“君不见李北海,英风豪气今何在?君不见裴尚书,土坟三尺蒿棘居”。杜甫知道李邕遭受诽谤而死,做《八哀诗》,读来会替他难过。李邕虽仕途上不得意,但文章闻名天下,时人称之为李北海。卢藏用曾说:“李邕有如干将莫邪,很难与之争锋利,但就是怕被伤残。”后来李邕的命就如此。李邕天性豪放,不拘细节,收纳馈赠,游猎尽兴,终于因此而败毁。

李邕流传至今的碑帖,影响最大的要数《李思训碑》和《麓山寺碑》。《李思训碑》全称《唐故云麾将军右武卫大将军赠秦州都督彭国公谥曰昭公李府君神道碑并序》,又称《云麾将军碑》。唐开元八年(公元720年)立碑在陕西蒲城县。此碑用笔瘦劲,方圆兼备,字体略呈斜势,而不失庄严,奇险中更见其稳健。这种豪爽雄健之气是东晋二王以来的行书所没有表现出来的。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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