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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回子慎诗风神秀相 五言律洞合唐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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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肩吾侍奉的皇太子萧纲是梁武帝萧衍的第三子,萧纲小时候就聪明机智,见识和领悟力都超过了常人,读书可以一目十行,六岁时便能作文,七岁时就爱好写诗,高祖惊叹他的早熟,不相信这是真的,于是亲自面试,一试之下,发现他果真文辞、风采都极为优秀。萧衍感叹地说:“这孩子,将成为我家的东阿。”东阿是指三国时的曹植。庾肩吾为晋安王国常侍的时候,萧纲才八岁,从此,庾肩吾跟随了萧纲几十年。最初和庾肩吾一起跟随萧纲的还有徐摛,徐摛的文章词赋,艳丽轻靡,东宫文人都模仿他的风格,当时人们称之为“宫体”。梁武帝听说之后,很恼怒,便将徐摛召来,打算好好讥诮责怪他一番,等到见到徐摛后,发现他应答得很机敏,言辞富有文彩,梁武帝内心的不快之意反而消释了。接着又向徐摛问了些经史和佛教方面的问题,徐摛竟能纵横比较,应对如流,于是梁武帝对他大加称赞,越来越宠幸他了。将军朱异看到这种情形很不高兴,对他的亲信之人说:“徐摛近来出入两宫,深受庞幸,对我越来越构成威胁了,我必须早点作出安排。”于是朱异便乘机向武帝进言道:“徐摛年纪已大,又喜爱山水,他希望能到一个郡中任职以自养。”梁武帝以为徐摛真的想这样,便将徐摛召来,对他说道:“新安郡山水景色非常优美。”于是就将徐调出京城出任新安郡太守。

徐摛被排挤出朝后,知道真相后的萧纲和朱异产生了矛盾。后来朱异一直认为侯景的八百士兵是造不起反来的。因此,当合州刺史鄱阳王萧范派人送来密信,说侯景要造反,朱异根本就不相信,还反倒认为是鄱阳王在诬陷和诽谤侯景。从此以后,鄱阳王再有信来,朱异甚至都不送给梁武帝看了。朱异的这个错误是致命的,它使朝廷对侯景几乎没有采取什么防范措施,结果侯景的叛军很快就打到了建康城。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侯景造反,打出的旗号,竟是以诛杀朱异为名,不久,朱异就在羞愧交加中发病而死。侯景的叛军打进台城,把梁武帝和皇太子萧纲给囚禁了。

梁武帝死后,侯景让皇太子萧纲登上了皇位,是为南梁的简文帝,简文帝封庾肩吾为度支尚书。当时上游的藩镇,都凭据州城抗拒侯景,侯景假传诏令让庾肩吾出使江州去劝说萧纲的次子萧大心投降,萧大心投降后,庾肩吾却趁机逃到了东部。后来贼将宋子仙攻下了会稽,悬赏抓到了庾肩吾,打算把他杀掉,宋子仙对他说:“我听说你能作诗,现在可以当即作一首,如果能够,就可以保全你的性命。”庾肩吾挥笔便写道:“发与年俱暮,愁将罪共深。聊持转风烛,暂映广陵琴。”全诗的意思是:“我已经年老无用,现在很后悔不应该逃出江州,实在是有点对不起你们,我的已命就像是风烛残年,死不足惜。可我的才华就和当年的嵇康一样,只怕今后再也难找到我这样的人材了。司马昭因为杀了嵇康,最后留了个千古骂名。我的命就交给将军了,您自己看着办吧!”宋子仙一看也不愿意留个杀名士的骂名,不但放了庾肩吾,还让他做建昌令。庾肩吾没过几天,又从小路奔往江陵,投奔了湘东王萧绎。

不久,侯景就打算废掉简文帝萧纲,把他幽禁在永福省。假诏书的草稿写成后,他逼着简文帝抄写,当简文帝抄写到“先帝深知皇权是重要的神器,思虑强化国家的政权”时,非常感慨,悲从中来,泪如雨下。当天,侯景就让豫章王萧栋即皇帝位,升座在太极前殿,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天正元年。这天有旋风起自永福省,把那里标志礼乐制度的各种器物都吹倒折坏,见到的人没有不惊恐的。四个月后侯景废萧栋为淮阴王并自立为汉皇帝,并将萧栋与其弟萧桥、萧樛囚于密室之中。

简文帝被囚禁后,开始与世隔绝,他担心会遭到祸害,惶惶不可终日。后来舍人殷不害通过关系渐渐地能够进入宫中看望简文帝,一次简文帝对殷不害说:“我昨夜梦见往嘴里吞土,你试着替我想想解解这个梦。”殷不害说:“古时农夫向晋文公重耳进献土块,他终于回到晋国做国君,陛下梦到的情况,应该是类似这样的吉兆吧。”简文帝说:“假如是幽冥中的神灵显示的预兆,希望你说的这番话就不是虚言了。”公元551年十月初二夜里,侯景派手下彭俊、王修篡给简文帝萧纲献酒并且说:“丞相侯景认为陛下长久处在忧劳之中,所以命令臣等进献一觞酒。”简文帝心里知道将遭杀害,于是便尽情地畅饮,喝醉之后才回到卧室,王修篡用布包着土把他捂死了,原来吞土的梦是预兆了简文帝的死法。他入殓的时候穿的是天子的盛装,侯景让人用一口薄板棺木把他秘密地埋掉了。

再说庾肩吾这边,他投靠的湘东王萧绎是梁武帝萧衍的第七子,侯景才开始叛乱时,湘东王命令王僧辩率领水军万人,赶赴京城救援。谁知王僧辩刚刚到达京城建康,宫城已被攻陷,皇上梁武帝也被软禁起来了。王僧辩和柳仲礼兄弟以及赵伯超等人,为了朝见梁武帝不得已只好投降了侯景。侯景将王僧辩的军队和粮饷尽行收用,并且厚加抚绥。没多久,侯景派王僧辩还归竟陵,王僧辩于是日夜兼程,投奔了湘东王萧绎,萧绎承袭帝制,任命王僧辩为领军将军。

此时,侯景沿江西侵犯,军队驻扎在夏首,王僧辩被任命为大都督,率领兵一起赶赴西阳。王僧辩的军队驻扎在巴陵,听说郢州已经被侯景攻破,王僧辩于是占据巴陵城,坚壁清野,打算据城固守。不久,侯景率船舰会集在北寺,后又分头进入河港中,弃舟登岸,广搭毡房,耀其军威于城东陇上,又割掉茅草,开出八条道路,直达城下,派五千名光头兵赤膊上阵,发起猛攻。城内同时击鼓喧哗,箭石如暴雨一般落下,叛军损伤惨重,于是引兵退还。萧绎又派兵支援王僧辩。叛军进攻不利,加上其将领任约被抓,侯景只得烧掉营帐,连夜逃走,回兵夏首。

于是萧绎命令王僧辩乘胜率领巴陵诸军,顺江讨伐侯景。王僧辩攻破鲁山,侯景手下将领支化仁投降。王僧辩率诸路大军渡江攻打郢城,占据了罗城。打到金城时,由于侯景部下宋子仙聚兵坚守,未能攻下。侯景听说鲁山已被攻陷,郢城防线中又丢掉了罗城,便率余部退守建业。宋子仙感到形势危急,只好请求以交出郢城为条件,让王僧辩放开一条生路,去投奔侯景。王僧辩假装答应他们,用计生俘宋子仙,并把他押送江陵。王僧辩大军于是从江州出发,直指梁朝中央政权所在地建业,王僧辩先派南兖州刺史侯王真率精锐部队,轻舟直捣南陵、鹊头等叛军据点,兵到即克。等到官军驻扎在南州,叛军将领侯子鉴等率领步兵和骑兵万余人在岸边挑战,王僧辩见此情形,就指挥小船退缩,把大舰停泊在两岸。侯子鉴以为王僧辩水军想退却,争相出来追赶,官军便驱动大舰,截断叛军归路,擂鼓大喊,与叛军在江心会战,叛军尽投水而死。王僧辩随即率领各路大军沿江而下,进军到石头城的斗城,布起连营来威逼叛军。侯景听到侯子鉴大败的消息,大惊失色,泪流满面,拉过被子躺下,过了很久才起来,叹息着说:“侯子鉴,你可把老子给坑了!”于是叛军侯景在江边岭上筑五座防城拒守,他亲自出战,与官军大战于石头城的北面,王僧辩再一次大败叛军。侯景部下卢晖略听说侯景吃了败仗,便交出石头城,向官军投降,王僧辩率部进据城内。侯景败逃时,是向北方走的,侯景的残兵跑来向王僧辩告密,王僧辩命令并命侯填追击侯景,然后带领众将进入台城。

王僧辩入城后,对士兵不加约束,放任他们抢劫掠夺建康居民。全城男女,衣服被剥光,裸露着被赶出家门,从石头城一直到东城,哭爹喊娘,一路上全是难民。当天晚上,士兵失火,烧毁了太极殿和东西堂,宫殿中的珍宝神器、仪仗羽饰、车辆等,全被烧得干干净净。侯填在松江追上了侯景,他发动进攻,打败了侯景残部,侯景与身边的亲信几十人乘一只小船逃跑,人多船小,他把两个儿子推到水中淹死了,小船将要入海时,侯填派副将焦僧度去追击。当时侯景身边的羊鹍是南梁名将羊侃的儿子,羊鹍和侯景所信任的王元礼和谢葳蕤秘密商议要反叛侯景。当船行进到胡豆洲时,侯景发现方向不对,大吃一惊。羊鹍拔刀对侯景说:“我们为大王出过不少力,现在到了这个地步,终于一事无成,想借你的头来换点富贵享用。”侯景想跳海,羊鹍用刀砍他,侯景窜入船里,用自己佩的刀去撬船的底板,羊鹍用长矛把他刺死了。谢葳蕤用盐填入侯景的肚子里,把他的尸体送到建康。王僧辩把侯景的首级传送到江陵去,又砍下他的手,派谢葳蕤送到北齐去。然后把侯景尸体扔在市集上,士兵民众争着去挖他的肉来吃,连骨头都被抢光了。就连被侯景宠爱过的简文帝的女儿溧阳公主也吃了侯景的肉。当初侯景投降南梁时,他有五个儿子留在东魏,高澄把他长子的面皮剥下来然后用油锅烹了,其他四个小儿子都下蚕室割去生殖器。文宣帝高洋建立北齐后,有一天梦见猕猴坐在他的御床上,于是把侯景的几个幼子全部下了油锅。

侯景之乱平息后,湘东王萧绎即位,成了南梁的元帝。庾肩吾在元帝时曾担任过江州刺史,兼义阳太守,又被封为武康县侯,他死时元帝萧绎亲自给他写了墓志,并赠他为散骑常侍、中书令。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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