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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回一千七百年间事 只有滩声似旧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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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我们说的人叫张华,他字茂先,今河北固安人。他是西晋时期著名政治家、文学家和书法家,世称‘章草八家”之一。张华是汉高祖重要谋臣张良的后代。传到他的父亲张平的时候,他也当过渔阳郡守,但张平死的比较早,所以张家家道中落,张华少年时曾经以放羊为生,虽然处境艰辛,但张华夙兴夜寐,映月读书。

同郡人卢钦见了张华后就很器重他,同乡人刘放也以为张华有奇才,还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张华的学识优异而渊博,他的文章辞藻和顺而华丽,而且图卦谶纬方技之类的书就没有他没读过的。用通俗点的说法,那是地上的事情他全懂,天上的事情他也知道一半。所以这样的人身上的才艺,就像一口深不可测古井。但张华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名声,后来他写了一篇赋文叫《鹪鹩赋》,全文以饱含哲理的笔调,以鹪鹩自喻,抒发了自己悠然自得的心态。当时的名士阮籍看到文章后,感叹地说:“这是辅助帝王建大业的人才啊!”从此张华声名开始显著。郡守鲜于嗣推荐张华作太常博士。卢钦又把他推荐给了司马昭,司马昭让张华当了河南尹丞,还没有上任,又授予他佐著作郎,不久,迁为长史,后任中书郎职。晋武帝登基后,拜张华为黄门侍郎,封关内侯。张华记忆力极强,学识渊博,天下古今事物,了如指掌。武帝曾问汉宫室制度及建章宫千门万户情况,张华都应对如流,故事说的很精彩,听的人如醉如痴,还随手在地上勾画图案,把大家的眼睛都看直了。晋武帝觉得张华和奇异,把他比作春秋时,郑国的子产。张华也就此升为了中书令,后又加散骑常侍,母亲去世时,他悲哀异常,晋武帝下诏劝勉,并强令他出来料理政事,怕他在家守丧把身体搞垮了。

后来晋武帝与羊祜密谋要讨伐东吴,很多大臣都认为不可以,只有张华赞成这一计划。羊祜病重时,晋武帝派遣张华到羊祜那里询问伐吴之计,羊祜对张华说:“当今主上有受禅让的美名,但功德尚未著称于世,吴人暴政已到极点,此时伐吴可不战而胜。统一天下而兴办文教,则晋主可比尧舜,而臣下犹如稷契,这是百代难逢的盛事。如果放过这个机会,孙皓或不幸死去,吴人另立英明君主,虽有百万大军,长江是难以越过的,这不是留下后患吗?”张华很赞赏羊祜的主张。羊祜又对张华说:“能实现我这个愿望的是你啊!”

灭吴之战中,张华为度支尚书,计算运输粮草,与武帝一起制定作战计划。当时大臣们都以为不可轻进,只有张华坚持己见,认为伐吴必胜,到了东吴被消灭后,晋武帝下诏说:“尚书、关内侯张华,以前与已故太傅羊祜共创大计,又掌管军事,部署诸军,算定谋略,运筹于内,决胜于外,有谋划之功勋。现晋封为广武县侯,增食邑一万户,封其子一人为亭侯,食邑一千五百户,赐绢万匹。”张华由此名重当世,为众人所推崇信服。

当初,东吴未灭亡的时候,斗星与牛星之间常有紫气,相信道术的人都认为这是象征东吴正强大,不可征伐,只有张华不以为然。灭吴平之后,紫气更加明显。张华听说豫章人雷焕精通谶纬天象,就邀请雷焕,与他同宿,避开旁人对他说:“我们一起去寻察天象,可知将来的凶吉。”二人登楼仰观天象,雷焕说:“我观察很久了,斗星牛星之间,很有异常之气。”张华说:“是何吉祥征兆呢?”雷焕说:“是宝剑的精气,上彻于天。”张华说:“你说得对。我少年时,有个相面的说,我年过六十,位登三公,并当得到宝剑佩带。这话大概是效验的。”因而又问道:“剑在哪个郡?”雷焕说:“在豫章丰城。”张华说:“想委曲您到丰城做长吏,一起暗地寻找此剑,可以吗?”雷焕答应了。张华大喜,立即补雷焕为丰城令。雷焕到丰城后,挖掘监狱屋基,下挖四丈多,发现一个石匣,光气异常,匣中有双剑,剑上都刻有字,一名龙泉,一名太阿。这天晚上,斗牛之间的光气消逝了。雷焕用南昌西山北岩下的土擦拭二剑,光芒艳丽四射。用大盆盛水,把剑放在上面,看去光芒炫目。派使者送一剑和北岩土给张华,留一剑自己佩用。有人对雷焕说:“得到两个只送一个,瞒得过张公吗?”雷焕说:“本朝将要大乱,张公也要在乱中遭祸。此剑当悬于徐君墓树之上。此为灵异之物,终究会化为他物而去,不会永远为人所佩带。”张华以为南昌土不如华阴赤土,给雷焕写信说:“详观剑文,此剑就是干将,与其相配的莫邪,怎么没有送来?虽然二剑分离,天生神物,终于会会合的。”因而送给雷焕一斤华阴土。雷焕以此土拭剑,更加精彩明亮。

常言道:“树高千丈风必摧之,石出于岸浪必涌之。”张华的成就,引起了荀勖嫉妒,他非常憎恨张华,常欲伺机将张华调到外镇任职。有一次武帝问张华:“以后的国家大事谁可寄托?”张华回答说:“有明德而又是至亲者,莫如齐王司马攸。”但武帝对司马攸心存猜忌,害怕张华和他搅合在一起,所以让他持节、都督幽州诸军事、领护乌桓校尉、安北将军,名义上是为了安抚胡夷,实际上是把他去排挤出朝了。张华到职后,立刻派安北将军严询征讨鲜卑慕容涉归,并在昌黎大败鲜卑,使得远夷宾服,为朝廷解决了边患。张华的功绩使得贾充和侍中冯紞都深感不安。冯紞曾反对伐吴,所以和张华是政敌。有一次冯紞与武帝闲谈魏晋之事,他借机向武帝说张华可能像钟会一样造反。武帝听了沉默不语,不久就让张华当了没有实权的太常

惠帝即位后,以张华为太子少傅,他与王戎、裴楷、和峤都因有德望被杨骏嫉妒,不得参与朝政。后来杨骏被杀,楚王司马玮受密诏杀汝南王司马亮和太保卫瓘等人,贾南风专政,她开始重用张华,张华也尽忠国事,辅佐朝政,弥补缺漏,所以虽然惠帝昏弱,贾后肆虐,当天下还算安定。张华还作了《女史箴》给贾南风,希望她学习古代名女的风范,但基本上是对牛弹琴。晋惠帝时,有人抓到一只鸟,毛长三丈,拿来给张华看,张华见了很凄惨地说:“这叫海凫毛,此物出现,则天下将乱了。”陆机曾请张华吃饭,席上有一盘腌鱼块,当时宾客满座,张华打开盘子便说:“这是龙肉。”众人不信,张华说:“试以苦酒浇上,必有异常变化。”浇上苦酒以后,发出五色光芒。陆机回头问送腌鱼的人,那人说:“在园中茅草堆下得到一条白鱼,样子异常,腌制以后,味道特别美,所以献上。”武库封闭很严,忽然发现库中有只雉雏。张华说:“这必然是蛇变成的。”打开武库一看,雉雏旁边果然有块蛇皮。吴郡的临平一处堤岸崩塌,出现一个石鼓,用槌敲击没有声音。皇帝问张华,张华说:“可取蜀地桐木,刻成鱼形,则可以敲响。”于是照张华的办法去做,果然数里之外都可以听到鼓声。

当初赵王司马伦为镇西将军,扰乱关中,氐羌反叛,皇帝让梁王司马肜代替司马伦。有人劝张华说:“赵王贪婪昏庸,信用孙秀,孙秀狡诈多端,关中之乱就是他引起的,你应该劝让梁王杀了孙秀。”张华接受了这个意见,梁王司马肜也答应了。孙秀的友人辛冉从关中来,对司马肜说:“氐羌自己造反,不是孙秀造成的。”因而孙秀得免于死,这件事让张华和孙秀结了仇。到了司马伦、孙秀将废贾后,孙秀使司马雅夜见张华,告诉他说:“今社稷将危,赵王欲与公共同匡扶朝廷,为霸王之事。”张华知道孙秀等定会谋篡位的事情,就拒绝了。当天张华睡觉时,梦见房屋忽然倒塌。夜里司马伦就诈称皇帝有诏召张华,把他抓捕杀害了,并夷灭三族,朝野无不悲痛,张华终年六十九岁。

张华是西晋时期众所推崇的文坛领袖,在中国古代文学史上占有不容忽视的地位。他一生著述颇丰,可惜大多失传。相传他撰写的《博物志》初为四百卷,晋武帝十分喜爱,然以其冗长,命缩为十卷。该书为笔记类文体,属张华首创,书中分类记载异境奇物及古代琐闻杂事。其中关于我国西北部石油、天然气的记载,极有资料价值。书中《东方朔钦不死之酒》、《八月浮槎》等都是很优美的民间传说。他的乐府诗往往能外眨时政,如《轻薄篇》就对当时贵族社会骄奢淫逸的生活作了详尽的揭露。他的《励志诗》为**所赏识,当年与周培源、于光远等谈论哲学问题时,认为其“大仪翰远,天迦地游,四气鳞次,寒暑环周”的诗句中包涵着“地动说”的意思。张华流传于世的有草书《得字贴》、《时闻贴》等。《宣和书谱》评其“做字尤工草书,不在模仿,其规矩气度似其人物”。张华不仅才华惊人,还以举贤荐能被人广为称颂。当时的陆机、陈寿、束暂、挚虞、成公绥等一大批文人名士,都是经张华举荐朝廷才任用的。左思作《三都赋》后,因名望不足,招致一些人讥笑与非议。经张华宣扬后,左思声名大著,豪贵之家争相传抄《三都赋》,一时“洛阳为之纸贵”。此事也因而被传为千古佳话。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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